繁的西南边陲,百姓焉能不苦。梁戍挥手签下一道调令,将单庆打发去了青州云岭养马——还不是重要的战马,是祭祀大典上用的红色小马,可有可无的闲差,适合可有可无的懒人。 余琮最终还是被柳弦安给扎活了,可叹可悲的是,事已至此,他竟仍深信不疑银喋是神使。余重简直要火冒三丈,不懂亲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眼看生死关头,还不赶紧把罪责都推给银喋? 便也再顾不上管了,对梁戍供认说自己是因为救父心切,才会应承下活人生祭的荒唐事,但其实内心深处对银喋憎恶至极。为了能使这番说辞更加可信,他又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毒药,又买通了杀手,准备在祭祀结束后,就为民除害,以免银喋再做出更多丧尽天良之举。 毒药和杀手倒都是真的,也有相应的证据,因为他先前确实准备杀了银喋。梁戍点点头,道:“好,余掌柜若肯一五一十交代,无任何隐瞒,那本王就答应留你一条命。不过继续待在怀贞城里是不可能了,不然就随单庆去青州云岭一起养马,如何?嘶……他做马官,你就做个马夫。” 余重喜出望外,赶忙磕头称谢,他素来听闻这位王爷杀人不眨眼,还当自己这回定会命休,没曾想竟还能继续活下去,只要能活着,还怕逃不出那云岭马场? 于是便竭力讨好,顺着梁戍的意思,把银喋做下的恶事挑拣出几桩说了,其中果然有绑架妇人孩童贩往别地,却不是像一般的贩子那样,在僻静处迷晕打昏了强绑,而是先接近这些妇人孩童家里的男人,洗脑使他们深信末日救世论,再心甘情愿将原本最心爱的家人双手献祭出去。 柳弦安稍稍叹了口气,众生皆苦,邪教着实可恶。 这一头的余重说得滔滔不绝,另一头的银喋却是闭口不吐一个字,高林出身军营,是没有什么君子规矩的,拎起一根皮鞭,将这装神弄鬼的恶棍抽得浑身鲜血淋漓,单脚踩在他的胸口,蹲下道:“你我都清楚,那狗屁的什么教就是个敛财的幌子,现在你落到我手里,财是肯定没了,命也保不住,但要是能供出上线,至少能少吃一些苦。” 银喋直直躺着,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怎么,怕你一旦松口,他们会杀了你的家人?可笑,原来你这种专门害人妻离子散的狗东西,也有家人。”高林收脚站起来,居高临下道,“但也有不了多久,十八岭山的澄碧村,他们是住在那里没错吧?” 银喋如遭雷击,挣扎着爬起来:“你!” “这里的驻军一直在暗中查你,而且查得颇为详细。”高林道,“放心,你的家人倘若并未作恶,未必就一定会遭处决,至少你那不满一岁的儿子是能留一条命的。但你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咬紧牙关,毫无立功表现,那就实打实得株连九族,别说一岁,一个月也要斩,具体流程大致是这样的,先剐了你,再斩了他。” 银喋胸口剧烈起伏。 高林将纸笔重重丢在他面前。 这桩案件一连审了七天,七天之后,方才将两人的证词一一对上,各自定了罪责。银喋被斩于菜市口,行刑前已经遭围观百姓砸了个头破血流,余重则是被关进囚车,一路押往青州,但还没走出十里地,脑袋也飞了。 高林回来禀告此事时,柳弦安正在梁戍身边,与他说着余琮的病情,听到之后难免惊讶,道:“我还当王爷当真要留他性命。” 梁戍点头:“本王是答应了,并且向来言出必行。” 高林接话:“对,但我就是这么大逆不道,偏爱与王爷对着干,王爷请惩罚我吧。” 柳弦安:“……” 最后罚了一天半的饷银,至于为什么还有零有整,因为原本是要罚三天的,但骁王殿下仁慈,见不得副将哭丧个穷脸,于是慷慨地给打了个对折。 柳弦安道:“原来王爷是这种人。” 梁戍扯住他的发带:“哪种人?” 柳弦安道:“很潇洒。” 梁戍笑道:“我当你要说我言而无信。” 柳弦安摇头,坚持:“这就是潇洒。”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以君子报君子,以小人报小人,公平得很。 梁戍松开手:“小花怎么样了?” “身体很好,就是不爱说话,害怕见人。不过有童统领与刘婶陪着她,城里的小姑娘们也天天带着果子去探望她,阿宁说已经开朗许多了,就连那位牟翠花牟大婶,今天中午都端了一碗鸡汤过去,百姓良善,一座城就该这样。” “让童鸥多陪女儿几天吧,先别打扰,将来还有的他忙。”梁戍又问,“余琮呢?” “活得也挺好。”柳弦安道,“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即将登向圣地的成仙心态。”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