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猛!”门外传来一声焦急的呵斥,刘叔和刘婶推着小车,一起撞了进来。两人显然听到了几句这院里的对话,训儿子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爹,娘,他们两个已经知道了。”刘猛没好气地说,“横竖都是死,说了还痛快些,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刘婶听得面无血色,柳弦安扶住她,温声劝道:“婶婶,没事的,我们只想查明真相,还万姑娘一份公平,也还怀贞城一份安宁。” “是……是。”刘婶六神无主,“我们……这主意是我出的,我糊涂,是我糊涂,同他们父子两个没有关系。” “什么没关系,事情全是我做的,鬼也是我画的,那风筝壳子到现在还在地窖里丢着。”阿猛道,“一人做事一人当。” “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梁戍点头,“坐吧,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说一遍。” 此时城里已经炸开鞭炮,有一部分为五彩会举办的节目,正在提前上演,一路从东热闹到西,而就在这一片热闹里,余重正陪着银喋,往沿途的树梢与房檐下贴着符咒,如柳二公子所言,画得果然十分专业,笔走龙蛇,价格也昂贵得很,论张计费。一路贴,余重一路心滴血,越发认定闹鬼之事是这骗子所为,简直恨得牙痒。 管家趁着没人时连声劝:“少爷,喜怒不形于色,不形于色啊!” “不形个屁。”余重骂娘,“这孙子什么时候才能死?” 管家安抚:“快了,快了。” 余重又说,快个屁,他娘的这无底洞今年刚四十,正当敛财壮年。 他恶向胆边生:“不然下点猛料,药死算了。” 管家“咂”了一下:“弄死倒是能行,但银喋是在毒窝里过日子的,一般的药怕是没用,若是被他发现,告诉老爷,那这……不然还是忍了吧。” “再忍下去,家底子也要空了。”余重道,“我当然是希望我爹活着的,但说实话,你看看他那样子,骨髓都让女人给吸空了,脖子上就顶了个骷髅皮,也不是我希望他活,他就能活,对吧?” 管家只是“嘿嘿”陪着笑,也不敢接话。余重却已经心思活络起来,看着街道两旁密密麻麻的符咒嘀咕,贴吧,哪怕贴满整座城,只要你死了,那我还付个屁的银子。 想到这里,倒是畅快许多,还主动帮着银喋拿了一阵糨糊。 夜色降临时,河边亮满了灯。柳弦安弯腰穿过一串飘着的五彩绳,看着不远处唱歌跳舞的百姓,熊熊燃烧的灯火,对梁戍道:“若是没有这些碍眼的诡异符咒,百姓只是在庆祝丰收与和平,就好了。” “丰收与和平。”梁戍握着他的手,让慢慢踩着石头过水滩,“放心,会有的,而且不会很远。” 柳弦安应了一声,脚下打滑,梁戍将他拦腰一把托住:“这里路不平,小心一点。” “已经小心了。” “已经小心了还走不稳。” 梁戍装模作样地叹气,那我就吃点亏,费点力气,抱着你吧。 第63章 圆圆的鹅卵石上生着滑腻绿苔, 梁戍抱住柳弦安,大步走在上头,稳当, 可靠。柳弦安一手撑着他的肩膀, 懒洋洋的, 思绪又不知飘到何处去,于是梁戍就开始提意见, 我这般卖力辛苦,你怎么又偷偷跑去约会那群白胡子老头? “没有。”柳弦安说,“我只是想起了一个传闻。” 也是从民间话本里看来的, 在西南蛮地, 经常有巫师将女童的尸体风干脱水, 用特殊手法使其不朽不腐, 再替她们换上彩色新衣,往后背钉一根十字木棍,单手举起来一同游街串巷, 被称为“鬼童子”,大概和书童一个道理吧,只不过这些童子不必负责主人的衣食住行, 而是负责下毒下咒。 柳弦安比划:“就像王爷现在单手抱着我,样子差不多。” 梁戍听得后槽牙都疼:“这都是什么鬼东西, 不许想,想点别的!” 于是柳弦安就真的想了点别的,但也和妖魔鬼怪脱不开关系, 实在是因为此时河道两旁的符咒过于醒目阴森, 气氛烘托到了,总觉得不从河里跳出来一队僵尸, 都对不起银喋这铺天盖地的贴法。 “僵尸是这样的。”柳弦安往前直直伸着手。 梁戍赏了他一巴掌:“僵尸也不准想。” 不准想就不想,但这一巴掌拍得不是地方,腰再往下,很有那么一点非礼勿动的意思,非礼到就算是淡然如柳二公子,也觉得这回好像不太可以。 挨打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像爹和大哥,不分青红皂白就拎着戒尺来教训自己,这种打得手心疼归疼,但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只有摇头晃脑的叹息,觉得世人大抵如此,哪怕至亲亦不例外,便仰天而嘘,挨打挨得念天地之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