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她翻了个身,见到元茂坐下来。他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像是一张空白的纸。只是双眼里的光还昭示着,他的魂没有丢。 “又想起当年的事了?” 白悦悦轻声问。 幼年的事,他很少向人提起过。但她知道这是他的一块心病。 他微微俯身,白悦悦张开双臂,好让他投入到自己怀里来。 这男人在外面威风八面,就算是太后也被他用阳谋算计的不要不要的。更别说那些大臣。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又是一派的可怜模样,像是漂亮到了极点的琉璃,极其脆弱,只要一个不留神,就会碎裂一地。 元茂嗯了一声,又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 “朕在想,是不是和朕亲近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元茂垂首在她的肩膀上道。 他幼年丧父,母亲更是因为他丧命。爱妻背叛他,连着他的那些弟弟们在他走之后,也是被杀得几乎凋零殆尽。 这个念头原先一直压在心底,今日在祭礼上冒出来。 祭礼他以前一直以为是给地下的死人的。让他们享受子孙后代的供奉。 可是等他自己死了一回之后才知道,祭礼这东西,与其说是给死人。倒不如说是活人的一厢情愿。 人死了就死了,哪怕看得到,也完全做不了任何事。 仔细想想,围绕在他身边的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全都是没太多的好下场。 他沮丧的很。 白悦悦以为是他的孤单病又来了,“阿家是去了。” 时人称呼婆母为阿家,不过这个称呼她从来没称呼过太后,“但是你还活在世上。日后还会有子女,就热热闹闹了。再说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过得好呢。陛下过得好,阿家也会放心。” 元茂听到她话语里带上了孩子,想起了些事,“朕只要你生的。” 他当初对皇位的安排便是无奈之下的产物。若是她有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其他人做太子。 可是想起她流产时候的鲜血淋漓,元茂饶是见过许多厮杀血流漂橹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白悦悦察觉到他身上的颤抖,“冷吗?” 当然是冷的,冷到他从头到底都泡在了冰水里。骨头缝都冻住了。 “或许朕生来就没有子女缘分。”过了好会,元茂终于开口,嗓音都带着一股艰涩。 白悦悦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他那近乎于痛楚的情绪。 她抱紧他,“陛下害怕了?” 这一问问得实在是有些僭越,尤其身居高位的人,最是忌讳被人说害怕。似乎他们天生就该顶天立地,无所畏惧。旁人嘴里说一个怕,都是对他们的羞辱和亵渎。 白悦悦都已经做好了平复元茂怒气的准备,但元茂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他安安静静的在她的怀里。 “是啊。”过了许久他道。 他期望和她的孩子,但又怕她因此出事。 重蹈复辙的恐惧压在他的心头上。 “没事。”白悦悦轻声道,她手掌顺着他的脊背往下顺,“想好一些。” 白悦悦见他没有出声,也不说话了,干脆就这么抱着他躺倒在床上。 祭礼格外的漫长,一日下来,她的力气也和全部抽走了。到了这个时候她挨不住。 她几乎头挨到枕头就睡了过去,半睡半醒里,原本被她抱着的人反过来将她抱住。 白悦悦一头靠在他胸口,放任自己睡过去。 太后知道元茂生母给正式追封之后,索性就称病。她没有正式隐退,但是如今却和完全隐退后宫没有任何区别了。 既然如此,索性做的更稳妥一点。把自己伪装的看不出半点破绽。让对手对自己完全放松警惕。待到出手的时候才能一击致命。 太后在宫内沉浸多年,知道隐忍的道理。干脆就做出完全隐退的模样。 渤海王来见,这次是提了上好的药材,话语说的很好听,知道长辈身体不适,所以特意过来拜见。 “难为你有这份孝心。”太后看了一眼奉上来的那些珍贵药材。 有些东西就算是宫里也不一定能有,看来还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你有心了。” 渤海王垂首不好意思的笑道,“这原本就是臣应当的。” “太后为朝廷费心这么些年,如今长信宫如此冷清,真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