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皇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是要撕开那层赤裸裸的,几乎已经不存在的父慈子孝表象。他的声音很哑,甚至还有点无力,可是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精准的针,直往夏修轩的心坎上戳。 戳得他窝火又惶恐,想要逃离,又发现自己才是真正主宰者,急急忙忙地停下来,要实施一点暴虐的行动,才能使自己的心灵获得最后的平静。 老太监跪伏在地上,是一个谦卑又瑟缩的姿势,脖颈弯得像一只秃了皮的鹌鹑,他真正是大气也不敢出,无论哪一方,他都吃罪不起。 至于现在夏修轩现在会不会恼羞成怒做掉他,却勉强还有点把握,皇帝是不会这麽快死去的,只要他还需要人照顾,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选。夏修轩心里也亮堂的,因此只是坐在凳上,轻慢地翘起一只脚来。 那锦靴踏在老太监的脊背上,慢条斯理地抹出一片污渍,夏修轩嘴角犹有冷笑,又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去把父皇的药热一热。” 老太监一愣,即刻用力地在地上磕头道:“老奴知道了。” 随即谦卑地一缩脊背,想要从那脚下挪出来,夏修轩眉目从容,双目含笑道:“我说是滚去,你没听见吗?” 如此说完,他还不轻不重地把人踢了一下。 老太监浑身哆嗦了一下,也不敢违拗,只跌跌撞撞地一路滚出了寝殿,形容十分狼狈。夏皇终是皱了一下眉头,又道:“拿下人撒气,这便是你的为君之道了?朕真是替你害臊。” 夏修轩此刻心情反倒好了起来,悠然道:“为君之道如何,我不劳烦父皇多加教导,以后我定然会有更深刻的体会,父皇倒不如多多担心自己,才是正事。” 夏皇又咳嗽了一声,扶着床柱做稳当了,他衣襟散乱,鬓发蓬松,一抓就下来一把白发,像一截埋入土中的朽木。 “很久以前,朕也想过,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你罢了。朕与你无话可说。至于你能不能登上那个位置,能不能当一个好皇帝,都同朕毫无关系。” 夏修轩咬了一下牙根,又道:“这麽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我,并且把东西交出来喽?” 听到他这样说,夏皇笑了一下,似乎觉得他有点可爱,话语却锋利如刀,一字一顿。“朕,只恨不得,没有生过你这个儿子。” 夏修轩闻言,一时失神,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捧在手上的茶盏全摔了。夏皇的瞳孔有些昏黄,透漏出一种将死之人的冷淡与平静。他本该愤怒,感到更多的却是恐惧,无来由的恐惧。 夏修轩盯着地上那茶盏,语气冷淡道:“也许以后,我也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我希望你也可以不后悔。” 言罢,他不愿意再停留在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了,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并吩咐侍卫加强巡视和监察,决不能再让什么人随随便便见到夏皇。另一边的夏侯菱却与他不同,十分积极地想着如何将夏皇营救出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