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名门淑媛,身上背负的家族寄望和道德枷锁越沉重。 ** 临别之际,崔显携家小来拜别。 怀真突然驻足,朝他招了招手。 崔显忙趋步上前,拱手道:“殿下有何吩咐?” “我想跟你讨一个人。”怀真道。 崔显先前被她吓到尿裤子,可谓眼满丧尽,前些天又得知崔晏的死讯,如今看到她腿肚子都直打哆嗦。 “殿下但讲无妨,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一百个,只要微臣有,都将双手奉上。” “我此次出京有些仓促,身边缺一名掌文书的女官。令夫人出自高门,有林下之风,又博闻强识,崔大人可否割爱?”她表面上在打商量,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崔显立刻懵了,神色间满是挣扎。 怀真板着脸道:“别说令夫人,便是你们一家,如今都是我的人。崔易背叛了崔家,尚可一走了之,可是你拖家带口,又有父母兄弟牵挂,能逃往哪里?崔晏到底是世子,他的死够崔昱和崔旻做文章了。” “世子的死……与微臣无关啊!”崔显听到此话顿时六神无主,回头去看王嬍,送行之人中却不见她的身影,他心中愈发不安。 “可是崔昱和崔旻不会这样想的,他们为了拉拢人心,少不得要做些手足情深的戏码,比如宣誓复仇之类。崔晏死在高奴,而你就在临近的定阳,想要炮制罪名再容易不过了。我若是将人马撤走,你能撑几天?”怀真道。 “可是夫人……她若走了,我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办?”崔显左右为难。 “你是个男人,就不能有点担当?她为你们家呕心沥血六年,而你又给了她什么?”她从王嬍口中得知,崔显虽胆小怯懦,但人品并不坏,对她一直敬重有加。 所以王嬍心中有愧,甘愿数年如一日为他持家务主中馈,将阖家上下照顾的妥妥帖帖。她心里当然想走,可是面对崔显却开不了口。 “你真要让她在你身边蹉跎到老吗?崔大人,让我带阿媺走吧,我向你保证,将来我无论去哪里,都不会抛下她。你不会不明白,她留在你身边只会日渐枯萎。” “阿媺?”崔显有些失神,喃喃道:“我们成婚六年,我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我以为她生性疏冷,想不到和殿下萍水相逢,却能亲厚至此。” “人与人之间是要讲求缘分的,”怀真道:“崔大人,她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也该为她做点什么吧?” 崔显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掀袍跪下道:“请殿下恕臣死罪,臣实在做不到。” 王嬍再骄傲再有主见,终究还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在这件事上却不敢擅自做主。 怀真以为半恐吓,半感化,兴许能打动崔显,让他主动放妻,如今看来,她高估了男人的良知。 想必在崔显眼中,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分内之事,并不会真的感激,也不会体察她心中的煎熬和苦痛。 她失望之极,可她终归只是个旁观者,不好强行插手别人的家事。 谢珺驱马过来,也不顾场上百十号人,侧过身来长臂一揽,便将怀真抱到了马前,“泱泱,走了,你跟这种人废什么话?” 他自己铁骨铮铮,所以半点也瞧不起懦弱的男人,尤其是什么事都让夫人承担的人。 怀真犹自不甘,回首去望,见崔显依旧直挺挺地跪着,丝毫没有改变心意的样子。 她心里难受起来,眼睛不由得湿了。 谢珺从怀里摸出一叠宣纸,塞到她手中道:“好泱泱,不要整日为别人的姻缘奔波了,你该操心操心我们的事。” “我们什么事?”怀真心中狐疑,打开来一看,不由惊呼道:“这是……好漂亮呀!” 纸上是用工笔绘制的服饰图样,虽未着色,却从形制上依旧能看出是婚服。 “韩王殿下派人送来的,他这段时间可没闲着,整日在忙着筹备我们的婚事。”谢珺解释道。 “你们背着我偷偷联络?”她板起小脸,转过头道:“这也太不地道了。” 谢珺笑望着她嘟起来的粉唇,凑上来啄了一下,道:“我们就是想给你个惊喜。”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