晄从她惹毛皇帝一家还能全身而退这件事上深受启发,认为名望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能保命。 他府上近乎一半的掾属皆是由她举荐,大多都是寒门士人,他隐约得知她在读书人中颇有美誉,就连做出种种出格举动,也少有人诟病,皆因她当年的英勇之举。 茶馆酒肆间议论起承安末年的三王之乱时,提及最多的依然是她,并将其当做那场政变的转折点。 坊间百姓们认为,若鲁王闭境自守封锁消息,以他当时的实力,想要密谋篡位还是有把握的。 如今提到死后被贬为庶人的鲁王,人们大概只会想到残忍暴虐、枉顾人伦、禽兽不如等等丧心病狂的罪名。 有关他弑君谋逆的事天下皆知,但民间流传最广探讨最多的还是他为正大光明入主北宫,不惜弑母嫁祸的狂悖之举。 百姓们一面感念今上仁德,让洛阳免于受暴君统治,一面也赞颂怀真长公主的义举。 外人尚且如此,可身为最大受益者的一家却贪得无厌,令人寒心。 所以他为怀真感到不平,即便内心深处很难接受女子掌权,但想着若是她的话,倒也无妨。 第72章 .虞家如果天下女子都和皇家公主一样有…… 虞宅位于城外,临水而建,屋宇连绵起伏,沿着蜿蜒河道铺陈而下。 怀真轻装简行,只带了十余名随从,船还未靠岸,就看到渡口站了黑压压一大片,虞弘文早就接到消息,一大早便领着家人前来恭候。 邻里听闻长公主大驾光临,也都携家带口过来凑热闹,一时间竟聚了上百号人。 众人原以为长公主出行必定是前呼后拥声势浩大,然而却未看到旌旗招展画鼓楼船,只看到两艘客船并一艘货船,原以为是开路使者,没想到虞公一家神情恭谨,开始整理衣冠起身相迎。 大家想挤到近前去看,但早有护院家丁齐刷刷站出来,棍棒交叉,隔绝出了一道人墙。 幸而还有挡不住的地方,几名衣衫褴褛的渔夫攀着一人高的栅栏引颈观望,其中有名汉子肩上架着个垂髫女童。 女童约莫两三岁,身着打满补丁的灰袄蓝裙,面呈菜色头发枯黄,正吮着拇指,像大人一样朝泊船处张望。 最先下来的是两名双鬟小婢,二人退到旁边。然后出来了一位身姿袅娜容色娇美的高髻女子,着缃色襕裙和银底绣墨菊的裲裆衫,臂间挽着月白色披帛,举止优雅神色从容。 “呀,这便是公主吧?” “瞧这华贵的派头,像是……” 两人正议论着,却见那美人回过身去,恭恭敬敬地接住了身后之人,虞家几十口人全跪了下来。 那美人身后转出一个身姿苗条的高挑少女,着浅碧交领短襦和六幅高腰银泥裙,腰系芙蓉带,裙佩上缀着明珠宝玉。外罩蹙金牡丹纹碧罗披风,并未戴幂篱,面如皎月,顾盼生辉。 她一出来,天地间似乎为之一亮。 漫天霞光映着水色,在她身后犹如一面巨大的琉璃镜,而她便像是从那宝光中走来。 “草民虞弘文携家小恭迎长公主!”虞弘文伏地叩头,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竟完全不像七旬老人。 少女款款上前,抬起一只纤白的玉手,语声清婉音色纯净,“诸位,快请平身!” 虞弘文头戴角巾,美髯飘飘,到底为官多年底蕴深厚,见到怀真时虽满面激喜,但寒暄时仍不卑不亢应对如流。 正说着话,怀真忽然感觉有人拽她裙角,低头就看到一张莹白的小脸。 原来是个蹒跚学步的红袄女童,梳着抓髻,颈上挂着紫金璎珞,正抬起胖乎乎的小手,好奇地抓摸她裙佩上的玉饰。 怀真莞尔一笑,当即便解下那枚红玉雕琢的小鱼递给了她,女童欢喜地接过,口齿不清道:“谢谢姨姨!” 虞弘文神情尴尬,轻咳了一声,回头徐徐扫了眼女眷,一位双十年华的清丽少妇忙趋步过来,满面通红跪下请罪。 “民妇大意,未能看住孩子,以至惊扰殿下,求殿下恕罪。” “你何罪之有?”怀真俯身抱起那名女童,挨了挨她温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