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少女从不曾和陆停这般说过话。 似刀剑,似霜雪。 ——真的是她吗? 在此刻,陆停那颗摇摆不定的心在犹豫片刻后缓缓平静下来。 八年西北生涯,他身边见过的女子屈指可数,那场骤然失去的记忆,迟迟找不到一个替代的人,妄念便在他虚弱的时候乘虚而入。 怪不得先生怕他被温月明迷了眼。 美色自来误人,他也差点中招了。 门口温月明见他没有说话,眉心微微皱起,高声喊道:“殿下。” 陆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沙哑说道:“是某打扰娘娘了。” 温月明见他的身影逐渐推开,悄悄吐出一口气。 就在此刻,门口传来温赴的声音。 “陛下这边请。” 陆停脚步一顿,温月明猛睁大眼睛,齐齐屏住呼吸。 ——陆途怎么来了! “这边是温卿鼎鼎大名的凌霜阁,当真是三步一景,五步成诗,十步入画,美不胜收。” “不敢当。”温赴谦卑说道,身影倒影在门壁上,惶恐说道,“屋中一直不曾用过,陛下不如去偏房稍等片刻,容臣让仆人们收拾片刻。” “不碍事,是朕不请自来,还怕温卿不悦呢,只是听闻爱妃早早就来了,怎么还不见爱妃的身影。” 陆途笑问着,少了酒色环绕,这位大周的帝王便也显出几分君王气度来。 “臣已经派人去寻了。” 大门被推开,微弱的雪光混着日光在空中飞舞,照得屋内纤毫必现。 屋内布置格外雅致,只右手边靠门衣架上挂着一件女子样式的披风。 “吾儿在闺中便颇为爱动,此刻怕是又和她兄长去山上顽了。” 温赴扫过空荡荡的屋内,垂手叉手,惭愧说道。 陆途背着手站在门口,笑脸盈盈打量着屋内造景。 这屋子一眼就能看到头。 帷幄中置一条形桌,上放一套整齐的茶具,四面垂帷,藤竹席子铺满整个雅室。 屋子四角均放上梅枝上下多枝铜灯烛,若是亮起烛火来,想必如星星之势,错落有致,唯有一处冬日梅林六曲屏风挡着左侧的视线,隐约可见后面是一方小小卧榻。 “此间雅室颇有太/祖遗风。”陆途笑说着,踏入屋内。 温赴露出温柔笑意:“是拙荆布置的,她颇爱梅花,让陛下见笑了。” “好得很。”陆途脱下披风,跽坐在素色毯垫上,“你也坐,不必拘礼。” “初冬那会儿,久不下雪,太史局的监正跪在紫宸殿前要以死谢罪,是温卿煮了一盏茶劝住了朕。” 温赴垂首,坐在陆途对面,恭敬说道:“是陛下仁善。” “那茶做法别有不同,入口也是涩,回味甘,朕至今都颇为怀念。” “那是江南的做法,名叫煮茶,并不加多余佐料。” 雅室中的便是这套茶具,温赴挽起袖子。 “只取磁瓶,用来火煎,并不末茶,只用滚水泡开茶叶,再放入瓶中再煮,待数沸蟹眼为节,加入原茶汤,煮之百沸便可饮用,取得便是茶中的鲜美。” “行忠,去取去年埋下的雪水来。” “是。”门口仆人行礼退下,很快就捧回一坛雪水。 “去年冬日埋下的雪水,原本打算酿酒,煮茶也口感极佳。” 陆途笑而不语,目光自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上扫过,随后落在不远处的那副屏风画上。 “好精致的画,是如归亲自画的吧。” 满山遍野的雪花,起伏错落的红梅,当真是寒梅点琼枝,玉骨愁瘴雾。 “正是。”温赴目光凝在茶具上,笑说着,“画的正是自此处窗口往下看的凤鸣山一景。” 温赴抬眸,指了指背后的屏风位置,微微一笑。 “哦,早知如归人物画一绝,不想还精于山水。”陆途脸上笑意加深,饶有兴趣说道,“冬山冬水,女郎春游,当真是凡目难辨。” 雪白磁瓶里被火烧得滚烫,宽口颈下的水面缘边如涌珠连泉,在间隙的沉默间发出细细的声响。 陆途满脸笑意地看着温赴,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的和善。 “屋子并未打扫,怕是有碍陛下眼。”温赴眉心微微蹙起,委婉说道。 陆途转着大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慢条斯理地说道,口气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