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这一回,云英真是“正色”了: “家主赏赐,是另一回事——这些礼物,都是同僚们的心意,怎好如此处置?” “再者说了,这个头一开,以后咋办?再有礼物,还是下人们来分?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家主从善如流,笑,“确是我想差了——你说罢,说咋办、就咋办!” 云英嫣然一笑,“婢子是这样想的——郎君难道只收礼?难道不回礼、不送礼?这些礼物,能够自用的,留下来;派不上用场的,重新整理打包——再送出去!不过两天功夫,就处置干净了!” 何天大笑,“他送给我,我送给你?” “对!” “好!好!就是别送错了——某送给咱们什么,咱们又回给某什么?哈哈!” “绝不能的——郎君放心。” 何天极欣赏的看着云英,心说,还真是个“贤内助”呢! 既如此,今晚要不要—— 哎呀,心里痒痒的呢! * 第二天一早,何天去了文府。 照壁后,二门中,庭院中高可没足的枯草,已完全被踏平了,鲜血渗进泥土,眼下,庭院中央的土地已变成了一片异样的黑紫。 十几口棺木,整整齐齐的摆着,上面还覆着油布。 掀开油布一角,棺木品级虽有别,但木质都是好的,轻轻一敲,磬然有声。 祭棚也搭好了,面积虽不大,但精工细作,一点也不马虎。 半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办成这个样子,真不容易。 尚书台和河南尹都派了人过来。 尚书台的人,是送“慰问金”来的,据其人说,“天子闻文次骞、文阳长家口没于乱兵,心甚哀悯,乃口谕尚书,赐钱若干,并嘱好生发送”,云云。 这其实是给何天面子,而“口谕”,不形诸文字,也不直接打东安王的脸。 尚书台的人已经走了,河南尹的人还在—— 负责照看门户,等待主人回来。 那个小吏对着何常侍拍胸脯:“常侍放心!此间主人回来之前,连一个碗也不会丢掉的!” 已经不能要求上头做更多了。 何天上香致祭之时,铅云四垂的天空,撒下了几片盐粒般的雪花。 这算今年的“初雪”了。 略有点早啊。 离开文鸯府,又去了文虎府,然后,进宫。 雪开始变大了。 风雪之中,东一长街之上,一条长长的车队,自弘训宫西侧门迤逦而南。 这是皇太后别居永宁宫的车队。 皇太后“别居”的待遇是:宫女十二人、宦者十二人随侍,由皇太后于弘训宫旧人中自择。 此人数,自然不能同在弘训宫之时相比,但也足够了,且再多,永宁寺也摆不下了。 “由皇太后于弘训宫旧人中自择”,尤为逢迎者赞颂,认为皇后实乃“体天格物”。 但这却是最叫何天不安的地方——正常情形下,皇太后出宫别居,皇后一定要严密监视,皇太后身边人,咋还都是“旧人”? 另外,皇太后一切私财,皆许其携过永宁宫。 杨芷做了十四年皇后,深为武帝所敬爱,再加上做了半年皇太后,本人又一向俭省,所蓄私财,真不是个小数,因此,随侍虽不多,车队却很长。 何天站在道旁,默默的看着。 其中一架安车,放慢了车速,车窗绣帘掀起一角,半张清秀绝俗、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的脸露了出来。 皇太后。 杨、何四目相对。 一片雪花飘进车窗,沾在高耸的云髻上。 杨芷默默颔首。 她是在对何天致谢。 她以为,高都君“听就太后居”,出于何天之力。 何天心中苦涩。 我当得起她的谢吗? 我还不晓得,皇后的“后手”,究竟是什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