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南王裔, 吾王, 您, 渊南一族的希望…… 这些个称呼和话语, 即便她不曾辩驳和深问, 可到底入了她的耳,入了她的心。 第一次,离音开始以一个所谓的渊南王裔的身份开始思考问题。 她扪心自问。 倘若有一天, 你功成名就, 你万载流芳, 你成了无数人的精神信仰。你端坐王座之上,甚至什么都不用做,放眼望去,就尽是一颗颗所谓的真心, 尽是一张张笑脸。你成了臣民心中无所不能的神……那个时候,你还能看见这些所谓的真心和笑脸背后的哀愁吗? 别急着回答! 你远离凡尘俗世太久了!你高坐庙堂,所见所感都像拢了一层轻纱, 看起来那样不真实。个体生灵的喜怒哀乐于你而言太遥远了,你甚至可能忘了当年那个为了一个人的安危而自我拷问的自己了……那个时候,你还能保证,你能约束自己, 不因自己的喜好而让这些生灵的命运从此天翻地覆吗? 你还能, 心怀慈悲吗? 许久许久, 离音才听见自己心底深处的回答—— 我希望我能。 是的, 是“希望我能”, 而不是“我能”。 多少人在清醒或者一无所有时,有一颗难能可贵的初心。可人的时间和精力太有限了,世易时移,那些当年作为所谓“灵魂特质”的东西,那些当年以为如论如何也不会抛弃的东西,渐渐就模糊起来。 不是故意忘记,只是不再提起而已。 人心有多小,有多健忘,她再是清楚不过了。这个时候她所能作出的回答,也不过就是“希望”而已。 希望多年以后的你,还能记得自己的慈悲。 离音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直直压在她的心头。 负担起一个族群的未来,她……能做到吗? 离音陷入一场场关于自我的拷问中,并没有注意到,她识海中的那片星空,前所未有的明亮。瀚海七星已经完整地觉醒了三颗,剩下的四颗,已经隐隐可见其轮廓。 星空下,山海无境诀快速地翻着书页,几乎成一张张残影。一团蓝白色的荧光在书页上萦绕着,将书页的轮廓勾勒得更深,更真。恍惚间,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蜕变,在离音身上,也在山海无境诀身上同步进行着…… —— 小洞天福地里,离音忙于叩问本心,小洞天福地外,另一群人正忙着为她的事操心。 澹台扶曦浏览完新送达的讯息,一直有些许端凝的脸色总算放松了几分。 她将手中的玉简递给对面的人,“宗门新送来的消息,说是已经召集青霄界各方势力之主,闭关共商大事,凌峘的那位延彧尊者也在其中。如今咱们要注意的,就是延彧尊者的那位高徒赵千默了。我听闻延彧尊者对其十分信任,恐怕会交代他做什么也未可知。赵千默这个人……我了解的都是场面上的事,三师弟,你同他勉强算得上是同辈之人,对他可有什么了解?” 澹台扶曦口中的三师弟,名叫佰牧青,是个看起来十分高冷的人。一身传自沉魁君字脉的君子之风,到他身上,硬生生变成了曲高和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尤其他还一贯面瘫着一张脸,等闲没有什么表情,只需眼神淡淡一瞥,就能给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如今这位高冷的佰牧青,听见澹台扶曦问了,脸上仍旧没有半点表情,只不过说话的语调却稍显活泼,声色也偏向于清冽,全然不是个高冷的样子。 他说道:“这人,我还真有了解过。以我的评价,此人是个十分高明的野心家。” “哦?怎么说?” 佰牧青道:“我查过这人,发现一些十分有趣的事。赵千默拜入凌峘,乃是两千年多前的事。两千年多前,赵千默的资质,应当是比较平庸的。凌峘的入门测验,他一共参加了四次才通过。过了入门测验后,赵千默成了凌峘外门记名弟子,一千六百多年来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四百多年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夕之间,赵千默就以一个外门弟子的身份,直接拜入凌峘延彧尊者座下,并且……深受信重。拜师延彧尊者后,赵千默在短短的四百多年间,声名鹊起。从最初的攀脉期,摇身一变,直接攒下了七万年的修为。” 澹台扶曦眉心一动。四百多年,从攀脉期到七万年修为,这个速度……倒也算不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如果算上之前的呢?他曾经在攀脉期之前的阶段蹉跎了一千六百多年,那几乎已经是那时他寿命的尽头了! 修真一途,有些时候是十分残酷的。悟性、天资和心性,缺一不可。悟性不够,可以天资来凑;天资不够,可以心性来凑。但这一来一往,花费的就是时间。修道者有时候讲究所谓的机缘,就是因为机缘某些程度上可以弥补这些时间。 赵千默能在攀脉期之前花费了一千六百多年,至少说明他在修真一途上的资质是受了一定限制的。后来修炼的速度能这般快,或者是觉醒了了不得的血脉,或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