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 就有位修士站了出来。他修为在筑基境, 外表看上去已至中年, 身上的法袍半新不旧, 走路习惯性地微微垂着头——应该是个散修。 他似乎有些羞愧, 走上前的时候都不敢抬头。挑选东西时,他的动作也很快,似乎早就排练了无数次似的。拿到想要的东西后, 他垂首对余年抱了抱拳, 就低着头站到一边。 人群里的议论声渐起。 “嘁——竟然真有临时退缩之人?只怕这一步一退, 往后的修行岁月,该心魔滋生了吧?” “葛洲这番动作我倒是看不明白了,竟像是鼓励我等临头退缩一般?这是何意?” “修士若是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还修什么大道?我猜测, 这约莫是司长对我等心境的考验,只怕是要我等摒弃一时之短利,不惧艰难险阻一往无前。表面上看是劝退, 实乃一番苦心啊!” “还是兄台有见识,不知如何称呼?” …… 人群里,有人高谈阔论,有人面色晦暗。余年微微合着眼, 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选择退出的那位散修, 头垂得更低了。 在这窃窃私语中, 又有人站出来了。 这一位看上去依然是个散修, 方正脸, 脸色天生偏黑,看上去显得格外坚韧。他不像是之前那位散修那般垂头丧气,而是从头到尾格外冷静,也格外坚定。他拨开人群以后,站到众人面前的空地上,甚至还花了点时间才选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后便站到第一位散修旁边,脸色格外平静,一脸坦然地接受众人的视线。 人群里的议论声更大了。 余年微微抬眼,看了那黑脸散修一眼,依然什么话也没说。 这黑脸散修的做派实在太过坦然,很是刺激了一部分人,当然也鼓励了另一部分人。从他开始,选择退出的修士才渐渐多了起来,一个接一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众人面前的空地上,已经站了不少人。离音一眼看过去,发现这些人里大多数是散修,也有几个是看不清来路的,但无一例外地,这些人看上去似乎都不太年轻。 放满修炼资源的那片空地,更像是一道无形的线,将这些修士划分为两部分人,泾渭分明。 人群里的议论声起了又落,最终又归于平静。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余年。 余年抬了抬眼,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喜怒,“退不退出的,只是一个选择罢了,哪儿来那么多是非?你只需确定,当你作出选择时,你的确是问心无愧的,在往后的修真岁月中,想起此事,你不至于对此耿耿于怀,这便足够了。至于说该不该的问题,更是无稽之谈,谁能预料到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祸福都无法预料,还能断定一个选择是不是应该的?” 余年这话一说完,陆陆续续地,又有几个人选择了退出。离音注意到,那些选择退出的人里,大多数人都是垂头丧气的,但因为余年的几句话,他们的面色瞬间就好上不少,似乎有了底气一般,连头都不再低垂了。 不说究竟该不该退出的问题,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叫这些人的心态完全不同了?他们这心安理得是不是来得太过容易了一点?到底是自欺欺人,还是真的问心无愧? 退一步来讲,选择退出的,就真的一定不好吗?所谓一往无前,到底是逞一时匹夫之勇,还是真的追求战胜自我? 修真修真,有多少人作出的选择,是出于本心的?又有多少人,是一直活在别人的目光绑架之下的?连选择都不能随心所欲了,那修士修真,又是为了什么?追求长生?没有“筋骨”的长生,是应该要的吗?心境上不得自由的话,命有多长,岂不是烦恼就有多长? 离音蹙着眉,心里沉甸甸的。 余有为用手指戳了戳她胳膊,“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 “别打扰我,我在思考,修真的意义!” 余有为差点没笑出声,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离音一眼,“就你?还修真的意义?” 离音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抓也抓不住。她觉得心里有点烦,还有点燥,不知为何就有点无所适从。 …… 除去退出的那些人,参加第二关的,还剩下一万四千九百九十七人。余年将碧水湖面上的灵力光膜撕开一道口子,灰色的戾气刚飘出来,就被余年一个法诀打了回去。一万多个修士顺着这道撕开的口子,依次进入灵力光膜笼罩的世界。 像是从艳阳天里一下子进入了阴雨天,空气可见度直接降了一个档次。四周水汽弥漫,湿度比较大,除此之外,似乎与外面别无不同? 离音和其他人一起站在碧水湖边,看着侧边上那群葛洲弟子的动作示范。 这群葛洲弟子,一共十人,分为四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