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不得眠, 明月何灼灼。 想闻散唤声, 虚应空中诺。1 阿茝读罢,不明所以,挑眉问贾先生:“这写的是什么,请先生教我。” 贾录掾尴尬地嗽一声,解释道:“写一个嫠妇中宵不寐,对着团圆月思念丈夫,恍惚听到他称唤自己的名字,忙答应之——” 阿茝瞪大眼睛,“闹鬼?” 贾录懊悔甚,怎么忘了恩主是毫无浪漫细胞的,“是情深所致的幻觉。” 阿茝挟目对他笑,“她心中一定有鬼。” 贾录掾讪讪袖起诗稿,欲辞出。阿茝唤住他,“顽笑尔,勿嗔。先生的好意,我懂得。烦劳照这个样子,多写几篇,多多散播,结个集子益嘉。” 贾录掾答应着,见诸暨县主至,长揖为礼,退出。 敬嫘见阿茝目眶红红,左腮上挂泪滴,还以为她良心发现,细一端详,原来是燕脂和水精花钿打造的别致泪妆。 “姑姑,”阿茝正有事欲共她商量,“我想请贾先生任长史,九兄兄任廷尉,叁叔转任中尉,您觉得可好?” 敬嫘澹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拔擢自己人,亦属常事,何必问吾?” 阿茝自幼最会看她脸色,察觉她不怿,近前来,在她坐榻之足踏上坐下,仰着头问:“姑姑生我气了?” “岂敢!”敬嫘没好气道:“同汝对话,吾颈子都凉飕飕呢。” 阿茝逊笑,“我怎会不利于姑姑。” 敬嫘道:“是了,汝政事上稚嫩,还须吾辅弼教诲。吾于汝,尚有些用处。” 阿茝却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颊上,“孃孃弃我而去,耶耶为父不仁,若非姑姑庇护关照,吾微躯填沟壑久矣。报恩尚且来不及,何敢相害?” 她眸子湿漉漉,犹是童稚时寻求庇护的竭诚。 彼时,她已经不单纯了。成王明明已指派荀氏养育她,她却主动投奔自己与敬朱。彼时,她已在蓄意培植这分亲情,以为来日之计。 感情这东西,一旦发生,再难斩断。敬嫘心中,已当这个侄女是女儿。 敬朱也颇有袒护之意,“我们是天家,谁个手上无血?阿茝所为,难道比杀二弟、屠十侄的唐宗更恶劣?” 自相戗戮固然是天家常态,但会稽王室自新丰公主以来,极重亲情。道子与羲子的储位之争算是很激烈了,收场亦是兄友弟恭。 “姑姑,”阿茝又道:“我也很孤单呢。世间除了您与叁叔,真无一个可靠之人。连九兄兄都辜负我。” 敬嫘惊问:“胡儿又怎么了?” 阿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我已原谅彼了。” 1?古诗,无名氏所作之子夜歌。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