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宣子被一声霹雳惊醒。 窗外风雨沛然,楼阁在高空中摇晃,发出年久失修的格格响,仿佛下一秒就会倾坍。 宣子在卧席上翻过来,又翻过去,望着乍明乍暗的帐幕,听着一声又一声的霹雳,觉得太吵扰,一时恐难入眠,起身出帐。见青铜灯树的烛焰被风扯得长长,遂一一熄灭之。 外间,他的师傅王弗班将军听到动静,在纸门上轻叩,问:“九郎,你怕么?” 宣子有一点儿怕,却答道:“还好。” 这时,阿茝遣婢来邀,“县主问,若钱塘君也醒着,请上去小叙。”阿茝的汤沐邑在砀山,所谓砀山县主是也。 王弗班笑对宣子道:“彼小娘子定是怕雷,你去陪陪她。” 宣子着靛蓝蕉布睡衣袴,顶着一个被枕头揉得毛糙的丸子髪髻,趿着木屐,来至仙鼠阁。 阿茝候在卧席旁,素絺睡袍在风中瑟瑟,乌髪曳地,笑着同他招手,“来,一会儿有好玩的给汝看。” 宣子四顾,不见她的婢媪,“你的人呢?” 阿茝答:“她们怕,我教她们临时搬去叁楼了。需要服侍时,可以牵铃唤。” 宣子问她:“你不怕么?” 阿茝笑,“她们怕的是我。”见他坐得拘谨,将一隻水胆琥珀枕推给他,“九兄兄,你也躺下么,不然危险呢。” 语罢,一个霹雳震得纸窗嗡嗡簌簌。 宣子一机灵,听话地躺下来。 阿茝侧身对着他,眸子幽亮,问:“听说过天打雷劈么?” 宣子道:“是天惩的一种。前朝有个皇帝,就是雷劈死的。不过你莫怕,罪大恶极的人才会遭此厄运——” 这时,南窗忽地坠日般雪亮,一个火球轰然破窗而入,蹭着宣子的鼻尖过,破北窗而出。 半晌,阿茝道:“汝看到了?” 宣子道:“那是——?” “劈人的天雷。我的乳母,还有两个婢子,就是被这种雷劈死的。所以,一到雷雨天,侍从们就躲着我。”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