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言语,更是气恼:“红尘!你这孩子,从小就心软!事到如今,只有除掉她,才能永绝后患!” 谢红尘终于问:“她头上的盘魂定骨针,是师父所为,对不对?” “你在质问我?”谢灵璧想要下榻,但剧烈的头痛让他重又坐倒,“你在质疑你的师父?” 谢红尘不说话,谢灵璧冷笑:“好,很好!就是老夫做的,你要杀了老夫替那贱人报仇吗?” 他气恨已极,而谢红尘并不言语。 这就是他一路起来,所思考的事。 谢灵璧是他恩师,黄壤是他妻子。 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去戳破这层纸,只是因为不知如何抉择。 ——如果猜测成真,谢灵璧真的残害黄壤,自己是不是能够为她报仇? 见他神情仿徨,谢灵璧又放缓了语气,说:“当初你执意娶她,为师便不允。那贱人本就是个祸根,于你无益。但为师想,你年轻,难得有什么爱物。但也不忍坚持。但是红尘,百年来,她仍认不清身份。竟然妄图离间你我,此事,为师绝不容忍。” 谢红尘说:“所以,师父这样对她。” 谢灵璧冷笑:“那是因为她罪有应得!” “既然师父提到她的离间,那么,弟子想请问师父。当年祈露台,她到底想要告诉弟子什么?”谢灵璧微怔,谢红尘逼问道:“就算是她有意离间,请师父告诉弟子,她想要说什么?” “为师不知。”谢灵璧冷哼,“既是谣言,何必在乎?从她生起这邪念开始,她就该死。” 他像一个蛮不讲理的父亲,霸道地决定着儿子的一切事。 谢红尘不再多说,他缓缓退出了罗浮殿。 一直等到他身影消失不见,谢灵璧脸上的盛怒之色方才尽数收敛。他扶着头,虽然头颅剧痛,然而心思却清明。 谢红尘没有杀死黄壤。但这不奇怪,儿子都不一定听话,何况是弟子。 ——想想谢元舒那个蠢物吧。 谢灵璧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来,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了。 罗浮殿外,谢绍冲已经等了很久。 见谢红尘出来,他忙迎上去。 谢红尘问:“这些日搜查,可有线索?” 从第一场梦结束之后,谢红尘便对谢灵璧生疑。 他命谢绍冲详查闇雷峰的一切蛛丝马迹。然而因为第二场怪梦的耽搁,事情尚未有结果。 谢绍冲说:“依宗主所言,我从老祖这些年翻查的书籍查起。老祖博览群书,所阅极为庞杂。但是其中许多书页,因为翻阅次数过多,有所折旧。我便将这些地方收罗起来。” “很好。”谢红尘道,“有何发现?” 谢绍冲一脸费解:“看不懂。只好交给宗主。” 说完,他拿出一本手记,交给谢红尘。 谢红尘接在手里,道:“辛苦了。此事你便当作不知,莫要再提。” 谢绍冲说:“我明白。只是……师兄,老祖他……” 他欲言又止,谢红尘拍了拍他的肩,不再说话。 回到点翠峰,谢红尘开始仔细翻阅这本手记。 谢绍冲记录得十分详尽,而里面的东西确实像是风牛马不相及。难怪他找不到头绪。 可谢红尘毕竟与他不同。 仙门多年以来,若论剑道,谁敢称第一? 千载之间,也不过一个他而已。 此时,司天监。 玄武司正在翻修。因着日间监正和谢红尘闹了这么一场,整个玄武司的学舍被毁了大半。 工部的人只得一边抱怨,一边冒雪抢修。 监正不好置身事外,但这样的地方,尘埃甚嚣。他自然不能带着黄壤。 于是监正大人推着黄壤,一路来到朱雀司的书房。 房里公文堆积如山。 这是当然的,如今百年怪梦,发生了如此骇人之事。不说民间和官府了,便是仙门也震动不安。司天监自然是快要被公函淹没了。 第一秋将黄壤推到书案边,揉揉她的头,说:“你在此等候,再晚些,苗耘之该为你行针了。” 说完,待要离开,他突又想起梦中,这个人的话。 “你要答应我,以后就算是娶妻生子,也不可以不管我!不可以让她们欺负我。我怕黑,要一直点灯。我不喜欢一个人,你去哪里都要带着我。晚上睡觉也要陪着我,要多和我说话……” 然后那个人万般失落,无力地说:“算了。这么说下去,我要求太多。算了。” 监正大人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梦里你说的话,本座全都记得。你不用担心。只是工地嘈杂,尘烟太大,对你不好。你就留在这里,我很快回来,好不好?” 黄壤当然不会答话,他于是又忆及黄壤梦中所言,说:“多和你说话……多和你说话……”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