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把灯灭了,也不让人在正房里伺候,直到现在还没歇下。 此刻可都已经是四更,若是平日里,姑娘早就歇下了,偏生姑娘说要等姑爷回来,一直等到现在。 烟织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这话,含糊应道:“这你也想不明白?” “姑娘是府上女主人,姑爷今夜还未回来,姑娘若是先歇下了,对姑爷半点关切都没有,可不是让人在背后议论姑娘?” 一府女主人,总归是要料理好庶务,又要对夫君关怀备至,才能让旁人夸赞上一句贤良淑德。 姑爷今晚晚归,回来以后,可要用膳、用水,这一样样的事情,姑娘又如何能假于他人之手,落下话柄? 陶桃拥着被子靠墙坐着,嘀咕着,“即便是姑娘不过问,难道姑爷就会饿着冻着了吗?” 烟织被她气的没了睡意,也起身坐着,“你这小丫头,是半点儿不开窍。” 二人闲聊着,忽闻守着二门的婆子前来叩门回话,“夫人,大人回来了,说是夜深了,他就宿在书房,不往正院来了。” 夜里太过安静,婆子说的话,不光是温虞听见了,连烟织和陶桃也都听见了。 婆子的话音刚落,正房的门便咯吱一声打开。 “陶桃,取盏提灯来。” 烟织和陶桃面面相觑,哪里还有半分闲情聊天,皆是起身披上外衣,一边穿鞋,一边拿上备在一旁的提灯,朝外走去。 “夫人,是要去书房?” 陶桃刚问过,温虞便将她手中的提灯接过,浅浅一笑,“夫君回来了,我自是要去瞧瞧的。” “走吧。” 夜里风凉,她只拢了拢身上的披风,便脚步徐徐朝着书房去了。 陶桃跟在她身后,手里也提着一盏灯,她有些冷,忍不住想要缩脖子,却又瞥见她家姑娘,挺着腰背,面色恬静,似是半点儿没有被此刻的凉意所扰。陶桃也只好努力端正自个儿的举止,跟在她家姑娘背后走向书房。 未过片刻,已行至书房外。 门口的侍卫朝她行礼,“夫人。”却是拦住了她的去路。 温虞佯装不知自个儿被拦住,只淡然笑道:“去通禀一声,我等了大人一夜,有事要与他商量。” 鸣争推开门走到内室,“大人,夫人在外头。” “她说等了大人一夜,有事要同您商量。” “您看,可要请夫人先回去?有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 等了他一夜? 不是生气以后,‘说’她才不要等他回来吗? 沈遇原是没打算今晚见他家夫人,毕竟上午在温家,他还将人给气哭了一回,只是那句请夫人回去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是一声,“请夫人进来。” 侍卫这才不拦着温虞,温虞将提灯交给陶桃,“你去茶水间等我。”独自一人走到房门外,房门是虚掩着的。 她刚推开门,便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温虞忍不住一怔,就站在门口,抬眼看去。 坐在桌旁,正取着嵌进右肩处的箭头的沈遇眉头微蹙了一瞬,那支鲜血淋漓的箭头可算是从他的右肩处被取出,落在装满了水的铜盆里,哐当一声,血色弥漫开来,在水中荡漾着。 那被取出箭头后的伤口,自是一片血肉模糊,暗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大夫眼明手快替他清理着创口上的污血,这伤有些时辰了,伤口都已经只是幸好不曾伤及筋骨,又道:“大人,我一会儿就给您上药,那药烈性大,您且稍微忍耐些。” 沈遇随意应了一声,却是看向站在门口的温虞,她进门前大抵嘴角是浮着一如往常所见的笑意,又在看清屋中情形时,生了几分手足无措。 他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她。 “他又受伤了?” “他怎么老是受伤?” “明明是在上京城里,会有谁能伤得了他呢?” “他不是有很多下属吗?怎么就能受伤呢?” “又伤了手臂。” 她此刻好像忘记了她上午时被自己气哭了的这件事,沈遇心想。 是因为他受伤了的关系吗? 因为他受伤,她就可以暂且忘记上午时,他们二人那段未曾结束的对话? 沈遇心念着,忽而就多了一丝轻松之感。 创口被清理干净,大夫拧开了药瓶,又提醒了一回,“大人,您忍着些。” 不过是一瓶伤药,从前也不是没有用过,又有何值得大惊小怪的,沈遇又想。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