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香贩眼尖儿,热情地招呼着温虞往他的摊位上看来,“这位夫人,一看您就是爱香之人,您瞧瞧我这儿的香料可都是从波斯进来的,熏屋子、熏衣裳,您要是想要随身佩戴,我还能给您按方子配成香囊。” 温虞来了兴致,“波斯来的香料?” 她拾起一块干树皮轻嗅,轻声询问着香贩,“这是什么树皮,味道有些特别,像是桂花,却又比桂花味道清浅,又有些像五月锦。” 香贩见她果真懂行,立刻就同她介绍起来。 “夫人,您可真识货,这是波斯的桂花树,同咱们大楚的桂花树可不太相同。” “它不止花有香气,连树皮都有香气,但这种香里裹着树油,所以闻着又有些不同……” 瓦市热闹,不止有大楚人,还有周边列国前来做买卖的生意人。 此地人龙混杂,一向是官府巡视治安的重地。 能从此地打马而过的人,除了陛下龙驾游街,也只有甲胄在身的巡逻骁骑。 今日巡逻瓦市的任务轮到殿前司头上。 一队骁骑自前方缓缓而来,两旁行人俱是眼明手快的避让过开,自发的让出了一条他们能过的道路来。 马蹄声传进沈遇的耳朵里,他抬眼看去。 为首的骁骑原是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今个儿当值累人的很,往回巡逻只需一个时辰,便能同人轮值,而今日人手紧缺,每一队巡逻的任务都比往常更重,两个时辰方能交接一次不说,一日要轮值三回。 从天还未亮,一直到宵禁时分,他们都得在这大街上巡逻。 累人的很。 骁骑想要打个哈欠。 只是他刚张嘴,忽而就和人群中的一道目光对上,那哈欠不上不下的卡在了喉咙,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那道目光,仿佛不过是不经意的落在他身上,却有着震人心弦的威慑力,他的背脊霎时挺直,拉住缰绳就要翻身下马之时,互又瞧见对方抬起手无声示意,让他们不必停留,继续前行。 骁骑们得了令,依旧骑在马上,继续缓缓向前巡逻着。 若是行人有注意,便能瞧见这队骁骑,精神气同先前全然不同,身形板正、面容肃萧,甲胄寒光凌冽,威仪尽显,不堕殿前司威名。 却又在路过某一处摊位前,齐刷刷的垂下头,目不暇视的经过以后,复又抬头沉默的前进。 温虞自是也并未察觉,她挑选着香料,颇有些上头。 还起了兴致,挑了五种香料,凑成一方,闻着不错,便将香料各自选了些,让香贩包上。 沈遇自觉给了银钱,看着手中提着的东西,又看了一眼在兴头上,是以眉开眼笑,打心底里都透着欢喜的模样。 温虞虽仍是意犹未尽,可心里头算了算时间,瓦市便算着逛到了尾声。 她自是轻松自在的往马车去,沈遇神色如常,一双手中提着温虞看中的各种小玩意儿。 候在马车前的众人瞥见她二人时,皆是恍惚了一瞬,那当真是他家大人\姑爷? 直到人走到跟前了,吩咐一声,“回府。” 他们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去牵缰绳,放马凳。 回府时,天色已晚。 用过晚膳,洗漱过后,夜色已深。 床榻上的被子枕头早已是换上了套全新的,仿佛昨夜里那些被水打湿过的痕迹也一并消失。 温虞轻扫过一眼床榻,便坐在妆奁前,慢条斯理的梳着头发,恍若昨夜之事,她早已经忘在了脑后。 沈遇自浴室走出来,抬眼便见看那对镜梳头的人,回过身来,温温柔柔的看向他,“夫君,早些歇下吧。” 她的一头及腰的长发,柔顺的搭在她的胸前,发丝越是乌黑,衬着她的芙蓉面越发恬静自若。 沈遇淡然一笑,“夫人说的没错,是该早些歇下。” 卧房中只有床前的一盏夜灯,其余悉数被他吹灭,光线顿时暗下。 待他躺在床上时,身旁人早已闭着眼,沉静的睡着。 一张床榻不过半丈宽,他们各自盖着各自的被子,中间只余下些微空隙。 他闭上眼,卧房中便只余下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闻耳旁想起哀怨的长叹声。 “睡不着,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温虞:万万没想到,最后戴上红线的是我自己。弟弟是个大怨种怎么办。 温成云:阿嚏,谁在念叨我? 第四十一章 子时过, 喧嚣沸腾的夜市吹灭了最后一盏灯笼,万籁俱寂时,整个上京城陷入了甜美的睡梦中。 “我要冷静, 冷静下来,什么都不去想,就一定能睡着。” “冷静,冷静, 冷静……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