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低声谈话,天地间雨势愈大,喧嚣雨声似要将一切掩埋。 这场雨水直至次日方才停下。 上半日天色依旧阴沉着,待到午后,乌云后忽然迸出道道金光,刺破了数日阴霾。 午后申时,奉召入宫面圣的萧牧,来到了皇帝的寝殿外。 内监通禀罢,萧牧便被引入了寝殿中。 除了皇帝之外,寝殿中尚有其他人在。 此人于萧牧而言,是第一次相见。 但于时敬之而言,却是一位故人。 第187章 河东王 只是他与这位所谓故人之间的旧事回忆,并谈不上愉快。 萧牧向坐在罗汉榻上的皇帝行礼罢,如第一次看到旁侧那名与他年纪相仿之人,未敢贸然称呼。 直到皇帝开口道:“这是朕的侄儿李瑾,与萧卿应是头一次见……” 萧牧遂抬手行礼:“见过河东王。” 李瑾之父乃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李瑾于去年刚袭得河东王之位。 “萧节使不必多礼。”河东王看向萧牧,语气里带些笑意:“咱们大盛物博地广,相较之下营洲距河东道也勉强算得上比邻了,然而纵是如此,此番小王却也是头一回有幸得见萧节使本尊呢。” 萧牧微垂眸:“近年来营洲战事频急,未能前去拜见,王爷见谅。” 河东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萧节使言重了,我身在河东,又岂会不知萧节使近年来贵人事忙?” 听得对方话中句句带着暗刺,萧牧面色无波动。 他少时便与此人极不对付,甚至还曾动手打伤过对方——那年之所以躲在长公主府的水榭内,便是因为此事。 而时隔多年未见,此人的品性作风,竟依旧是毫无长进。 “此番朕宣召萧卿,实则是有一事相商……”皇帝靠坐在罗汉榻内,气色看起来较前几日似好了些许,但也仅仅只是些许。 萧牧:“但有差事,陛下只管吩咐。” 自他呈上“藏宝图”已有十日余,一切看似都还算平静——但他清楚,这份平静之下,谁都不曾停下过权衡与考量。 尤其是皇帝。 今日且看这考量的结果了。 “瑾儿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十分信重他……但他年纪尚轻,自幼难免娇惯了些,实在缺乏历练,此番初接手河东道,朕怕他日后于军务地政之上会心余力绌,而河东道与卢龙道有颇多相似之处……” 皇帝缓声道:“故而,朕有意请萧卿之后返回北地之际,将瑾儿带在身边一段时日,一则营洲更多些历练的机会,二则,亦可由萧卿言传身教,开阔其眼界。” 言毕,看向萧牧:“不知萧卿意下如何啊。” 萧牧面色如常:“臣无异议。” “好。”皇帝欣慰点头:“朕便知道萧卿明大义……” 说着,望向河东王:“瑾儿,日后跟随萧卿,诸事须得用心请教才行,可勿要让朕与萧卿失望。” 河东王恭谨地应下:“是,侄儿定当谨记于心。” “既然萧卿愿意答应,那此事便先说定了。”皇帝含笑道:“具体事宜,待之后可再慢慢商议。” 萧牧应“是”:“一切但凭陛下安排。” 皇帝又问了些萧牧入京后的事宜,尽显关切:“……萧卿久居北地,此来京师,于饮食起居之上可还适应?” “劳陛下关切,一切都好。” 皇帝便含笑点头。 半盏茶后,萧牧退出了寝殿。 河东王也紧跟着告退而去。 “刘潜,依你看……定北侯究竟是否有异心?”皇帝盯着萧牧方才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问身边的心腹大太监。 刘潜面色复杂道:“奴婢眼拙,倒是无从分辨……” 皇帝有气无力地冷笑一声:“朕看你不是眼拙,是怕说错了话,惹祸上身才是。” 刘潜只是赔笑,并不多言。 皇帝微微攥了攥十指,低声喃喃般道:“朕有心想要给他机会,处处回护他,待他已然十分宽容……只希望他勿要不识抬举,也学前人做出那等不忠不义、自寻死路的蠢事来……” 刘潜垂眸应和道:“是,陛下仁慈……” “萧节使且留步。” 出了皇帝寝宫,河东王喊住了走在前面的萧牧。 萧牧驻足,微侧身垂眸等候。 见他并无丝毫热络攀交之色,河东王强忍着不悦走了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萧节使走这般快作何?日后你我可是要一同共事的,本王原本还想着,且于今晚设宴款待萧节使,以便彼此间熟悉一二……当下看来,似乎是本王自以为是,多此一举了?” 萧牧无意也犯不上理会他的心情如何:“萧某一介武夫,的确不值得王爷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