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昀州不紧不慢道:“此份文书,将所有罪证指向盛京东市的明月楼,而邕王殿下,便是那明月楼背后的操手。” 闻言,邕王神色阴沉,朝着傅昀州怒吼道:“胡说,你血口喷人,本王根本不知道什么明月楼!” 傅昀州并不理会他,犹自说着证词:“此楼虽明面上是一所酒楼,但实际背地里,是各地官员在京城的情报组织,这家酒楼同三州所有涉案官员都有过消息互通,以及利益往来。而这明月楼明面上的东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刘姓商人,但背后之人,实则是邕王殿下,李茂。” 傅昀州话锋一转,寒眸望向李茂,拔高了嗓音说道:“邕王殿下,你与地方官员串联互通,搜刮民脂民膏,此举无异于结党营私。如今证词凿凿,可还有什么话说!” 李茂咬着口不认:“傅昀州,你这是蓄意构陷本王!” 李封做出痛心的模样,叹息道:“皇儿,朕方才已经看过那份详细证词,铁证如山,你还不认罪吗?” 李茂跪在地上,哀求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一心为国,何曾知道什么明月楼,什么侵地案,这都是他傅昀州一手编造,想置儿臣于此地啊,此人狼子野心,私心昭昭,他就是想报复咱们李家啊!父皇!” 李茂一番话,是企图用言语激起李封对傅昀州的疑心。 心思深沉,杀人诛心。 李封听了他的话,确实愣了一愣。 半晌后,决定先将事情放一放,暂时息事宁人。“这样吧,先让大理寺和御史台核查此……” “陛下,臣有言要谏,臣想为天下苍生进言。” 突然,清清朗朗一声话音落在大殿上,众人循声看去。 一人面若冠玉,身姿凛然,着绯色鹭鸶公服,带黑色双翅乌纱帽,满身清然绰绰,稽首大拜在堂上。 是新科状元张淮,如今的吏部侍郎,兼文华殿大学士,皇帝身边新进的红人。 李封殿试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十分欣赏他的才华,常常约着他单独会谈。 “你说。” 李封大手一挥,示意他说下去。 张淮跪在殿中,清朗之音如玉石山鸣。 “陛下,臣出身陋室,非钟鸣鼎食清贵之家,故比在朝诸位大臣,要更清楚,底层百姓的民生之艰,田地对农民而言,就是立身之本,官员乡绅侵吞私田,满足一己私利,罔顾法纪,互相勾结,中饱私囊,让那些本就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农民,一夕之间变成了一文不值的苦力,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流民遍野,卖儿鬻女,饿殍遍地,这些场面,想必陛下未曾见过,可臣从前在乡里,却是亲眼所见!” “陛下,您宽厚博爱,仁德之名在外,把臣子当成事自己的孩子一般优之待之,可子不教,父之过。您的孩子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犯了错,百姓不解其中意,又会如何作想?” “若是此事您不当机立断,加以严惩,激起三州民怨沸腾,或许就在一夕之间。各地贪官为非作歹,将您这位君父的仁义之名抹黑。难道陛下想让自己的一世英明毁在这些人的手中吗?” “且陛下您再好好想想,都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各地官员尚且会对您造成如此大的影响,那就更别提您的亲生儿子了。” 李封听着张淮的话,脸色一寸一寸的沉了下去,最后变得铁青,他握在龙椅扶把上的手也颤抖的厉害。 看起来是压抑到了极点。雷霆之怒,或许就会发生在下一瞬。 李封豁然而起,走下龙椅,淬了火的眸子盯住了邕王,狠狠的一甩袖子,指住了他。 “逆子!你是何居心?你这是要害朕啊!” 李茂冷汗都滴下来了,李封素来以仁德著称,十多年来,朝堂上都没有发过光火。 他捉着一丝侥幸,继续辩解道:“父皇,他二人说的冠冕堂皇,可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想治我一个堂堂亲王的罪吗!那岂不是更加笑掉天下人的大牙?” 李茂的话落下,场面又一次静止了下来。 傅昀州却在这一刻朗朗出声:“人证物证皆在,陛下可要通传?” 李封一愣,而后立时道:“传上来。” 他的胸口以为极度的愤怒起伏不定,他长呼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而后踱步坐回龙椅上,等着人证上堂。 没一会儿,钱通便拿着这些年替明月楼和各地官员联络的密信,上了殿堂。 他跪拜下去,扬声道:“参见陛下,草民曾是陛下亲点的德州皇商钱通,这些年财迷心窍,以至智昏,一直在替盛京的明月楼做事,借做生意的便利帮德州一带的官员互通往来。” 他将数叠密信高举过头顶,跪伏于地,“这些,都是草民传递过的互通信件。” 他早早留着这一后手,其实就是怕哪天事情败露,被那些人反咬一口,当成替死鬼,绝境求生时用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