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方煜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坐回了他书桌前的木椅,“要不什么?” 江叙:“……” “没什么。”江叙关了灯躺下去,把被子拽到胸口,整个人埋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个头。 “你要是无聊,就看看手机。” “手机有光,容易影响你睡眠,”沈方煜说:“没事儿,我不无聊。” 江叙“哦”了一声,闭上眼睛。 在沈方煜来之前,他的脑海里一直盘桓着他父母震惊和失望的神色,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全部的注意力好像都被沈方煜给吸引走了。 大概是因为夜色太安静,江叙甚至觉得,他仿佛能听见一点儿沈方煜的呼吸声。 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有些好奇沈方煜在干什么,他是闭着眼睛,还是睁着眼睛,他在小憩吗,还是在想问题,如果他在想问题……是在想学术问题,还是……生活里的难题? “睡不着?”沈方煜突然出声。 江叙像是开小差被老师抓了个现行的学生似的,突然有点心虚,短暂地沉默后,他很轻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因为你那个粉兔子娃娃不在?”沈方煜分析道:“我看你每回睡觉都喜欢抱着它,睡眠习惯突然改变是容易失眠。”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多守着你睡几回就知道了,”沈方煜说:“你要是真睡着了不会这么一动不动,我看你一个姿势僵了老半天了。” 江叙抿了抿唇,意识到刚刚思考的问题或许有了答案。 ——沈方煜睁着眼睛,没有小憩,在看他。 不知道是因为这个认知触碰了江叙内心有些柔软的东西,还是夜晚本就容易让人情绪更加泛滥,更加有倾诉欲,江叙突然接着沈方煜关于粉兔子的话头说了下去。 “给毛绒玩具做手术什么的,是我之前是随口编的,没想到会吓到你。”他坦白道。 “行啊江叙,你什么时候也学坏了。”沈方煜唇边染上笑意。 江叙折了折枕头角,继续道:“我……小的时候,姑姑给我送过一个毛绒玩具,也是粉红色的兔子。” “嗯?”沈方煜换上聆听的神色。 “我爸妈老家习俗不太一样,我妈那边有点封建迷信,觉得给男孩子送毛绒玩具,会让孩子长得太文弱,没有阳刚之气,她一直很忌讳这些。” “其实姑姑也没有什么恶意,但我妈还是在姑姑走了之后,把那个玩具给剪碎丢进了垃圾桶,连带着‘绒绒’那个小名,也不让家里人叫了,说是太秀气,不好。” “那个小名也是姑姑取的,”江叙解释道:“这么多年太久没人提起,我其实都快忘了,那天听到姨妈这么叫,我才想起来。” “其实我原本也没有特别喜欢毛绒玩具,可自从看到那一幕之后,我就常常做噩梦,梦里总是那个破碎的兔子娃娃,我总想把它缝起来,却怎么也缝不好。” 江叙深吸了一口气,“从那个时候开始……想当医生,想把坏的身体都修好。” “直到我读大学住校,买了那只粉兔子,才渐渐不怎么做那些噩梦了,”他说:“后来慢慢开始觉得毛绒玩具也挺可爱的,装修的时候就多买了点,显得家里也不是那么没人气儿。” 沈方煜在夜色里望着他,声音显得很宁静,“你早告诉我这些,我就不会做噩梦了。” 江叙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怎么相信。 沈方煜又说:“江叙,你爸妈从小管你管的挺严的吧。” 在夜色中适应久了,也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一些东西,譬如整张墙上的奖状,昭示着江家父母对儿子所有荣誉的重视程度。 江叙换了个更合理的说法回答沈方煜,“期待挺高的,希望我能按照他们规划的方向走。” 所以才会难以接受他们引以为傲了半辈子的儿子要生孩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