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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锋


就如此境地,实在难以让人放心!恳请母帝,让独儿过了年关就返回北疆,镇压边境!”

    “独儿如此年轻就挑一方大梁,你可知京中又有多少人看不惯欲除其而后快?!母帝这番心思,都是为了独儿着想。她在京中,就是为了韬光养晦,修心养性。慎儿再叁不顾孤的良苦用心,可想到过这一层?”

    凰宁儿端坐高堂,心中一片凄然忐忑。不知何时,她对面前这位女儿竟如此忌惮,如此受其挟制。凰明慎恍似未觉,再叩首:“母帝,独儿倘若真为保家卫国引来忌惮,是她的命!总好过在京中应付各方势力的挟制,郁郁不得意。恳请母帝,叁思。”

    “你可过问过独儿,是愿意留在帝京坐享海晏河清,还是去那极北之地受苦受难?!”凰宁儿胸中气血又开始翻涌,看着自己跪着的凰女,却只觉面目可憎。

    这话说得难听了。想必是真急了又病着,凰宁儿平日里不会如此失了分寸,说这种传出去叫北疆士兵听了心寒的话。

    凰明慎再叩首,不易察觉地冷笑,字字掷地有声:——

    “母帝,您看错独儿!独儿非甘于被拘于井底观月的蛙,更不是仰人鼻息的犬!前线正是用人之际,她在这里,是浴凰一位普通凰女,在前线,却是所向披靡的将军,是皇室的脊梁,是母帝您的骄傲!她必须是凯旋的鹰或撼树蚍蜉,她可以战死在极北之地,却绝不能囿于深宫!”

    她自知自己这话也不算理智,一句话把除独儿外的凰女都骂了进去,连母帝的面子也驳了去。但凰宁儿的格局实在太小,忍不住叫她心寒:四岁时独儿因为那件事而不得不前去极寒之地时,母帝可没心疼过独儿,过问过独儿的心愿!

    半晌,凰宁儿疲惫地用指腹揉过太阳穴:“待到春暖,就依你所愿吧。”说罢摆了摆手,似是颓唐懊丧至极。

    凰明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这是她与母帝双方在打机锋后都妥协后的结果。母帝不可能甘心真的让独儿回去,提到姑姑薛清平就是为了用以要挟,薛家在独儿回北域后绝不能再冒头,自然也不能为她提供太多助力。但这个结果并没有伤她根本,无非剪去枝叶罢了。真正茂密而茁壮的大树,扎的根早就不是掉几片叶子就能被拔出来的。她有这个自信。

    这些都是她苦心经营多年的结果。凰明独回北域,是她的目的,却不是她真正的好处所在。北域迟早为她所用,而不是经了一道姻亲关系的薛家,独儿再回去,大权就能真正掌握在她手里,薛家被打压,也中了她的计。

    这第一次交锋,她看起来是让步,实际上,赢的东西不少。

    她从凤阳殿出来后就赶去了独儿所在的独月殿。这是她们姊妹二人刚诞生就被赐予的宫殿,她的是慎风,独儿是独月。名字倒应了她们二人的性格,一个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一个清风霁月行事独断。即使独儿四岁走后,她也把这两处宫殿看管得很好,只等着每叁年独儿回京有地方歇脚。但这绝不是独儿被锢在这里的理由。

    凰明独尚未歇下,还在院内挽转剑花。感觉到她匆匆入殿,屏退了侍从,向她的方向行了礼。凰明慎连忙虚扶起她,埋怨道:“我帮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必如此?”

    原来这位叁凰女,双眼却被黑布蒙住,是个瞎子。

    闻言,凰明独抿唇,似是想辩解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不是谢你。”半晌却又张张嘴,哑然:“……谢你,让我能回北域。”

    独儿对自己永远都有信心,她不禁失笑。深夜来访,只字未提,独儿就敢说她要回北域,这全天底下,也只有独儿敢对自己这么信任,信任她的能力。

    凰明独憋出这么几句话后便不再多言。而凰明慎却放不下心:“此番你回北域,若无意外,兵权几乎就要完全移在你手里了。京中看不惯你这个瞎子将军的人很多,北域是固若金汤,一路上却少不了明枪暗箭……我自是相信你的实力,却也怕你不小心被奸人所害,你答应我,万事不可亲自涉险,夜里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此外,也决计不可不小心把你夜里无五感的事叫旁人知道。多年来,你几乎不曾夜战,恐怕也已被有心人发现端倪,所以更要慎之又慎,慎之又慎!”

    她直直盯着凰明独黑布遮处,仿似就能与她眼神交流。她至今忘不了,她的妹妹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眼是如何被这块黑布蒙住视野,又是怎么在黑夜里消失五感后跌跌撞撞蹒跚学步的样子。凰明独吃了太多苦,疼在她心里。

    凰明独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她与她交迭的手背,摩挲片刻,倒像是千言万语。

    当晚,她和独儿同枕,头挨着头,倒像是同在父胎时一样亲密无间。大多时候是凰明慎说,凰明独只听着,却总在她以为她睡着时鼻音“嗯”一声,也就蹉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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