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沉默了许久,忽然道:您不像是会冷眼旁观的人。 没有指代也没有说明,但诺亚明白萧砚在指什么。 诺亚顿了两秒,说:许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某个人,某些人说出来的也未必就是真相。 只不过卷进去的人都不愿意将自己是想法坦率的诉之于口罢了。 我只是忽然发觉,不论表面看上去局势多么乱,亦或者多么暗潮汹涌。萧砚紧盯着诺亚的脸,似乎想捕捉到些许情绪的蛛丝马迹,回头看,所有的事都被牢牢按在了贵族阶层。 寂夜曾经提出他认为军部被控制在了大皇子霍华德的手里,但是他翻阅了最近大皇子签下的军务,发现基本都是沿袭之前埃德加元帅的提议,除了破格认命寂夜作为元帅副官,以及可能存在的软禁元帅的行为之外,剥茧抽丝下来竟然发现大皇子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干预军部的正常运作。 所谓的权利纷争,兄弟争权,走到现在完全没有影响到贵族阶层以下的公民,没有什么改变公民生活的决策被发出,除了将要进行的学院会议,表面上争权夺利的大皇子霍华德仔细想来似乎做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做。 诺亚的心情略复杂,一方面他惊讶于萧砚直接的交流方式,另一方面他并不知道有些事情被别人知晓对他们而言是否正确。 但当萧砚那样问出的时候,他内心无疑是有喜悦溢出的。 以后一定还会有更多人明白,不是吗? 诺亚想。 但许多的解释喟叹到嘴边,也只是汇聚成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们都是很好的孩子。 只是初为人父时的新鲜感让他对霍华德过度重视苛求,对自幼叛逆之后归于平淡的查尔斯无意间的忽视,以及对唯一一个自己孕育的安斯艾尔偏执的保护欲和执着,让这三个孩子或多或少在成长过程中被笼罩了来自他和麦森的阴影。 在安斯艾尔渐渐长大,开始努力的挣脱开他们规划的成长路线,就算磕磕绊绊也要转弯走自己的路时,诺亚就恍惚意识到,他和麦森或许并没有成为曾经兴致勃勃规划的成为的合格的家长。 但麦森却并没有清醒过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沉浸在自己作为儿子的失败里,在成为父亲之后将自己带入了曾经经历过的那个失败的父亲角色,固执地复制着曾经经历过的错误和悲哀,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决定。 诺亚向来是一个非常有行动力的人。 在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后,他在一个深夜堵住了再一次匆匆回来吃过饭就准备离开皇宫的大儿子。 他第一次以平和的,朋友的姿态坐下来和大儿子聊天放下了作为父亲的架子,询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 那个曾经被他抱在怀里的小小婴儿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良久良久,忽然笑道: 父亲,其实我从小就是一个没什么过人天赋的普通的孩子,只是我自己不明白。 您和父皇也从来没有设想过会有一个平凡的孩子同样也不可能接受。 查尔斯入学后我很快发现,原来真正有天赋人是这样。不需要那么多的精力投入,他们似乎生来就比别的孩子更加容易理解那些晦涩的知识,不需要像我一样花费大量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学习才能堪堪保证自己在学院里名列前茅。 日以继日,夜复一夜,用更多的努力和付出维持自己作为长子、作为兄长的体面和尊严。 我花了十多年才接受我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基因,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最终接受了,坦白说这的确很难。 霍华德想起曾经看见弟弟挥霍自己的天赋时的愤怒和悲哀,用激将法让查尔斯去降下身段去观察去感悟可是当查尔斯真的兴奋而激昂地到他面前高谈阔论说着自己的见解和感叹,说着他已经有了雏形的提议计划时,霍华德的嘴里却仍然能感觉到一股沁入心扉的苦涩。 在边境的日子对于霍华德来说是少有的可以松口气的时间,那些许许多多的压力与桎梏似乎在那段时间内消失殆尽直到他无意间在军部档案里发现了当年维佳亲王兵变的记录。 他微妙的明白了一些从几年前开始父皇对他态度的微妙转变是因为什么。 看来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查尔斯更加适合继承人的位置啊。 那就让我成全他吧。 但也只能是作为一个失败者,而非无能者。 这是他最后执拗的骄傲。 在那个晚上,霍华德褪去脸上的冷硬表情,对着自己的父亲温柔的笑。 之后我或许可以想想,如果不做大皇子,我能去做些什么? 似乎也是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未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