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脆弱得几如初生,“姐,叫你担心了。我觉得还好,就是有点头晕,想喝口水。” 闻言,骊珠胡乱抹了眼泪,忙不迭去倒了一盅温水来,“姑娘急死人了,昏过去就是一下午,现在好了,总算醒了,姑娘饿不饿?晚饭还没吃呢,我叫人送进来,您就在床上吃?” “我不饿。”云禾睑下的朱砂痣十分黯淡,却在奋力迸发着亮眼的光芒。她将二人复睃一眼,努力笑,“你们哭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我不过刚醒,哪里吃得下?等明日胃口来了,兴许一头猪也吃得下!” 芷秋温柔地莞尔,拈着帕子擦掉她唇上的水渍,叠了两个枕头在她背后,“才刚大夫讲,醒了就不要躺着,不然越躺越晕,你靠着坐会子,咱们姐俩说说话。” “姐,我没什么,夜已深了,你回屋里睡觉去吧,姐夫还在等你呀。” 说话间,她刻意将眉梢扬一扬,佯作往日的轻挑模样。可有些刻意过度了,全然没了往日的风流妩媚。芷秋在心里叹口气,去拨开她额前坠下来的一缕发,“你想哭就哭,在姐面前还有什么可装的?” 云禾先是笑,噗嗤一声,呛出满腹的眼泪,心似淹没在酸涩的海,“姐,他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可被褥也做好了,眼看家私也要做好了,这些东西怎么办?” 芷秋无言,她知道她还有许多话想说,于是沉默地等着。云禾扬起的唇角渐渐被眼泪压得坍塌下去,像永不再升起的希望,“我从认识他,就晓得他有远大的包袱,他总有一天会去实现的。可是姐,他有那么多,有理想、有学问、有兴天下的的心,可我只有他……” 她倚在软绵绵的枕上,炭火温起玫瑰的浓香,熏出一个绮丽的梦境,“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是个倡人,年轻的时候万人追捧,老了不知道会死在哪里,所以我从来不想以后。可遇见他,我就忍不住去想以后。” 那些以后,是无关荣华富贵的,只是简简单单依偎在他身边,就是她的明天了。怎奈灯已残,人去也,空留得半窗明月。 一撇一捺间,眼泪写成凄苦的心事,“姐,他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没了……” 她哭倒在芷秋怀里,芷秋搂着她,温柔的手抚着她的背脊,“如果方大人真的没了,姐自然会照管你,有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就是你终身不嫁人,姐也养得起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呢?” 云禾泪湿她一片肩,渐渐地呜咽变弱,歪着脸看向绮窗外悬挂的月亮。无人能懂,她的确什么都没有了,她失去了照亮她漆黑无眠的永夜的一束光。 在那些被暴戾洗劫的岁月里,只有他温柔地走过她污秽的身体,爱若珍宝地将她供奉在手心。无数次,云禾卷着被子羞愧地裹着自己,“你别看,我很脏……”他却只是加倍地亲吻她,一点点,一寸寸,“我不觉得,是你自己认为的。” 他也曾将对她的爱书写成诗,以他一身的才华,不写清梦,不写情浓,只写:月灯星前见芍药,墙头春笛歌醉倒。 云禾笑了,腮上挂满剔透的珍珠,“姐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最不爱读书,翻开书本子就头疼。可我真庆幸妈拿鞭子逼我读书,我才能读懂他的诗,也能读懂他的心。” 松雪飘寒,月冷东风,云禾倏笑倏哭,词不达意,始终讲不出她有多痛,有多痛呢?仿佛,前无去处,后无退路,她站在悬崖崔嵬之巅,一生甜梦随春远。 庭户溶溶月,照着湘桃飞茜雪。欲将心愁说予灯,却一剪灯湮灭。新蹿起的火焰晕开一片芙蓉丽色,蒋长薇坐在灯下捧着绣绷缝绣一件小肚兜,低垂的眉眼里闪烁着越来越浓的慈母光辉。 铃兰将银釭挪近她一寸,说起近来这桩新闻,满是愁闷,“听说那位状元公死在了海寇手上,姑娘,不是我说你,如今人一死,那个姓袁的粉头可就无主了,还不知咱们爷心里如何惦记呢。您也想个方,使爷的心收一收,再过二三月,您可就要生了。” 拉得长长的线将蒋长薇的脸割成两半,一半有明朗的欢喜,一半是晦涩的恚怨,“她死了未婚夫,这么好的时机,咱们这位花心的爷岂有可能错过?你叫我想法儿,那你倒替我出个主意啊。” 铃兰坐在对榻,苦思冥想半晌,不得其法,“那您就不管了?爷要真收了她进门,那样妖精似的一个人,还不将爷栓得死死的?您能落得着什么好?” 缝到收尾处,蒋长薇熟练地绕几个圈儿,线一拉,扯出一个逼真的麒麟头,“不是我不管,是咱们这位爷,你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