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万尺深的黑潭,这点星火太薄弱了,实在难以将他挽救于万一。他朝沈从之摇首附笑,“我也说她不过,沈兄另请高明吧。”旋即又朝四方拱手,“各位稍坐,陆某稍后便回。” “快去快回,”陈本乐呵呵地拍案,“立时云禾就要舞一曲,错过了,可就没眼福了啊!” 云禾指端朝他额角一推,半娇半嗔,“你呀,就非要劳累我?叫我躲过去不成?” 言讫,陆瞻已随门上一小厮款步而去,背影似一弯冷月,或一片落叶,缓缓融入清辉半覆的黑暗。 芷秋远望一瞬,旋回座上,巧笑着替祝斗真斟酒,“陆大人别是生气了吧?那芷秋罪过可就大了,祝老爷,瞧在咱们这一年的情分上,回头你可得替我说说好话呀,别叫我吃罪不起。” 那沈从之瞧见云禾陈本在一方亲昵之态,心里倏有些不痛快,语气亦带着些愠怒似的不耐烦,“芷秋姑娘放心吧,冠良要是生气,你就没命在这里坐着了,他是去小解,他们这号人,就是尿多。” 芷秋心内咯噔一下,正要暗揣度此话深意,云禾也心起好奇,又不惧沈从之似的,竟冲他扇两下卷睫,似纯似真,“什么叫他们‘这号人’啊?是哪号人?” “别多问,”陈本将她搁在案上的一只柔荑抓在手心,“冠良又不是你的客人,你管这些做什么?” 他二人又此亲昵之态,更惹沈从之不悦,偏跟陈本作对似的直冲云禾挤眼睛,“这号人嘛,自然就是阉人囖,你没见过阉人?就看着像个男人,却不长胡子、嗓音细腻,因被去了势,故而管不住尿,你没闻见他身上极重的檀香?就是为了盖那股子尿骚味儿。” ———————— 1明 《增广贤文》 ▍作者有话说: 恢复正常更新了 第12章 迷魂销金(十二) 该夜,池塘烟芜,闲垂风絮,分明天青月朗,却似人间旷古凄凉。 沈从之那一番戏言骤如几道天雷,将芷秋一颗业已麻木的心殛得粉碎。她忽然明白了陆瞻那些始终没有温度的笑颜、以及那些天差地别的改变。 却原来,几度春秋,他们都坠入了人世不同的苦海。 她拈帕的手揿住心口,只觉有些喘不上来气,已然再听不见满案讥语。 此刻,她只迫切地想看见他,尽管不知要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也强烈地想要见到他,哪怕远远一眼,也想避开这满室的‘太平盛世’,在他们殊途同归的苦海里,看他一眼。 少顷,云禾即见她在祝斗真耳边悄然几语,离坐而去。尽管她颜色依旧鲜艳,她亦从她脂粉匀净的面目下,瞧出了一丝溃败的什么。 依着姐妹多年的默契,她本能地觉查到与陆瞻有关,便更对沈从之的调侃之言心生不满。将眉一挂,瞥他一眼,“沈大人,您快不要说了嘛,满嘴里污秽之物,听见都恶心,这酒还怎么吃呀?” 沈从之原是故意要挑她说话儿,没曾想她反倒先挂起脸来,给他好大个没脸,加之对她与陈本之亲昵本就不满,哪里受得了这种气?便将面前一盅热茶直朝她身上泼去,“好你个不识好歹的倡妇,胆敢对我不敬?!” 偏云禾早瞧他不顺眼,又深知陈本与他世交好友,便仗着陈本之势,也不服软,抖抖满身湿漉漉的茶汤,勾起唇千娇百媚地一笑,眼却泛起零星水花,“哟,沈大人动怒了?您是大人,我小小‘倡妇’不敢同您相争,您要杀要剐都好。只一点,一人做事一人当,别连坐我妈妈与我姐妹,当着我们一府父母官在这里,您下个令,或是白绫或是毒酒,我袁云禾无有不从的。” 那祝斗真怒从中起,只欲杀她,可又忌她是陈本相好之倌人,真正是几面都得罪不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心只悔不该放芷秋去呕酒,倘若她在,必能化解僵局。 正值僵持,陈本忙拔座起来两头相劝,“丛之、丛之息怒,她就是这个脾气,好的时候巴结得要死,不好的时候,连我也要骂的。可话儿说回来,倌人嘛,就是这点有意思,要是同家中妻妾那般谨小慎微似的顺从,你我还出来寻什么乐子?你说可是这个理?” 瞧见云禾嫣然红粉的一身衣裳被茶汤泼得贴在小小胸脯前,寸得肌骨更加荏弱。再瞧那一汪泪,将落不落地挂在倔强的眼眶内,委委屈屈地瘪着腮,好一副楚楚可怜。 一切俱令沈从之心内悔不当初,直恐那茶水烫着了她,哪里还真要杀她?便冷挂着脸,顺着陈本递来梯/子往下滑,“瞧你找的什么倌人?连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