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身上亦没有半点被火烧灼过的痕迹。若不是身后持续传来的灼烫,那片规模庞大到顶天立地火墙,就仿佛只是龙骨剑制造出的一个幻境。 只是头依然疼得难以自持,只觉每根神经都像被针扎一样,一度让我难以睁开眼睛。 我知道,此刻的燕玄如意同样并不好过。 因为我能清楚感觉到她魂魄的颤抖。 共同使用着这具躯体,令她不可避免跟我共享着疼痛,但她始终不肯放弃对这身体的控制。 和我一样,她握紧拳头捶打着自己的额头,籍此缓解着难忍的疼痛,然后匆匆朝身后那座高高在上的黄泉坊看了眼。随即,一边继续用剑抵住我喉咙,一边用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站起,不顾这副身体早已不堪一击的脆弱,跌跌撞撞大步往前跑去。 这具身体早就已到了快要支离破碎的地步。 彼时全靠碧落的妖术和后来的药物,才勉强能维持着正常的行动力,所以怎经得起她这样一连串的折腾。 当即就有一口咸腥的液体随着奔跑的震动从我嘴里被呛了出来。 紧跟着是鼻子和耳朵,再然后是眼睛。 七窍流血。 书里才见过的形容,此时此刻就在我身上真实上演,如同一台老旧到快要报废的机器,这副摇摇欲坠的躯壳在不断强制性的运行中,出现了崩塌的征兆。 但燕玄如意将这征兆忽视得十分彻底。 或者说,她根本就已不在乎。 这身体现如今对她而言,只是一件工具,一件能令她达成所有目的的工具。 所以即便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全身的伤都开始发出崩裂般的痛,她仍仿佛没有任何感觉。 只除了时不时用力捶打自己的头。 什么都能忍,头痛却难忍,毕竟那是控制身体所有行为的主体。 但这举动仅仅只能缓解疼痛,压根阻止不了身体在巨大压力下的持续崩坏。 当大脑里又一波剧痛袭来时,我头狠狠地一晕,继而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又一次失明了。 燕玄如意却仍坚持着继续往前跑。 显然她所有的行为已形成了一种本能,被一股极愤怒也极害怕的情绪给驱使着。 愤怒于碧落的选择,惧怕着那道火墙可能根本挡不住妖楼窗台上那虽暂时仍还没有任何举动,却也从头至尾读不出任何情绪的碧落。 从控制住这具身体的那一刻,如意的魂魄就无比清晰地对我传达一个意识—— 她清清楚楚知晓碧落的目的,她不想成为一个被选择后的牺牲品。 这是必然的。 如果我是她,但凡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性,我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个希望。 命只能由自己决定,而不是被成为别人的选择。生而为人,这是起码的道理。 所以此时此刻,我也得为自己争取,因为我不能眼看着她把这具身体给毁了。 她被剧烈的情绪所控,所以在这具身体如此糟糕的情况下,她仍可拼命往前跑。 似乎只要能忍受得住疼痛带给自己的折磨,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具伤痕累累得身体在经受了那么大强度的动作,又从高空坠落,正常情况下是连站都不可能站得起来了。 而燕玄如意之所以仍还能跑,那是因为,她现在就跟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一样,是在耗尽这具躯壳所剩无几那点生命力,用以交换出最后一点行动力。 当全部生命力都被消耗干净的时候,也就是这具躯壳死亡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我亦或者燕玄如意,全都会活不下去。 而一旦真的发生这样的结果,那么,后果是糟糕至极的。 因为在这个时空所发生的一切,以及因着我的到来而造成的一切蝴蝶效应,都将会成为未来的既定,再无挽回的可能。 所以我必须活着。 至少要活到能说服素和甄愿意把这一切恢复过来的时候。 至少,要等到能把我原有的世界恢复过来的时候。 哪怕这一切的达成,以我之力是无比的渺茫,但我怎甘心未来的狐狸从此消失。 不能认命,我不认。 所以强忍着剧烈的头疼,我迫使自己平静下来,仔细旁观着燕玄如意的一举一动。 眼睛看不见,但还能靠感觉。 我清楚感觉到燕玄如意即便在双目失明的状态下,仍没有减慢速度。 如此义无反顾的冲动,可见,她真的已完全不在乎这具躯壳。 她只是带着种有些空茫的急躁,一心一意地往前跑着,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似乎某个方向在她脑子已是根深蒂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