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年,实在是想不通,皇上这次为何要如此重处?” 脚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三道背影在两面墙间越走越远。 面对梁储的感叹,户部尚书何鉴言道:“圣意不可猜。皇上君威日重,不论是杨应宁还是毛维之,处置的手段日益有雷霆之感。此等转变之下,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所有人事先觉得杨一清可能没有太好的下场,毛维之应当还好。 在这种预期之下,当杨一清结局还算不错,本来众人都觉得雨过天晴,那更该没事了。哪曾想皇帝不仅不放过毛纪,而且加倍重处。 所谓圣意不可猜,不就是这样么,紫禁城里来了个厉害的主,谁也摸不透他的脾气。 从此之后,只能小心行事了。 事物都是相关联的,当朱厚照要这么做的时候,官员群体必然有这样的反应。 官场在此事之后必然要多出几分安静。 当初为毛纪求情的奏疏堆满了天子的御案,但最后他出狱回到在京的家中,却是门可罗雀,只有寥寥数人前去看望。 毛纪此时已经一身粗布麻衣,他已经不再有穿丝绸的资格了。 甚至因为过往的清廉,导致他的生活其实会在很快变得拮据。 像顾人仪、顾佐这些人去见他的时候,当然也会做些接济。 皇帝并未明旨杜绝。 但是毛纪怎么可能会接受呢? 他在家中以一壶淡淡的茶水招待以往的同僚,天气太冷,水汽化作一缕青烟,环绕升腾。 其实是相对无言的。 说什么呢? 朝堂之事?毛纪不会自讨没趣。 说以后吗? 哪里还有什么以后,以后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两位的好意心领,不过若是还看得起在下,便将这些收回吧。” 顾人仪说:“预料到你会如此,但东西还是带来了。维之与我等相知,该知道我们不是那等意思。” “当然知道,但在下还是不能受。”毛纪推了推桌上的东西,“拿回去吧。我本无意于黄白物,皇上既然赐我耕种自给,这便是圣旨,拿了,也是抗旨啊。” “这……”顾人仪不知如何反驳这句,转而面向顾佐,“礼卿,你倒是说两句。” “怕是说破天,以维之的脾性都是不会受的。我们二人也是明己心志,既是此时不愿意受,那今后再说,维之回乡以后,若遇到什么困境,可以给我们写信,我二人一定倾力相助。” “多谢两位。”毛纪真心诚意的作揖,“患难见真情,陛下宽仁,虽然不会因此而怪罪两位,但能在这个时候还屈尊降临,这份恩情我毛纪终生不忘。只是以后……怕是难以报答。” 正在聊着的时候,内院传来声响,原来是毛纪府中的下人收拾细软,全部准备离开。 很少见到的他的夫人子女也换上了黄灰色麻布。 这地方,他们一家是留不了几日了。 “唉。”顾佐一声叹息,而后还是尽力安慰,“陛下此番处置,虽说重了些,但其目的似乎也是要维之感受一番民间之苦,等到将来有日,说不准还会召还回京。维之回乡以后,只管读书修气,温养精神,总是还有作为的机会。” 毛纪是有些不敢想的。 他想过被杀头,想过被贬黜,但是没想过自己的功名都被罢了。 在人前他并不表现出什么, 但是提着行囊冒着风雪离开时,他的脸上便再也掩饰不住那份伤感与悲痛。 难道是他真的触怒了皇帝,伤透了皇帝的心吗? 而一想到回乡去面对自己那些族亲,他便更加痛苦。 尤其是他的发妻和不曾懂事的儿子。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