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着护着,就连在孕中,也从未亏待过虞锦。 母慈女孝的日子过了十六年,直至三个月前,边城战败,虞广江和虞时也率领三千精兵消失在边城临界处,再不见活人踪影。 边城那一战打得惨烈,死伤惨重。蒋淑月提心吊胆等了两个月,终于死心了。 没有虞广江,朝廷便会派新的节度使镇守灵州,届时虞家式微是必然。 蒋淑月为此惶惶不安,而恰逢此时,承安伯府递来了联姻的橄榄枝,为示诚意,还举荐蒋淑月的兄长进了兵部任职。 蒋淑月想也不想,立即应下。 于是,蒋淑月不知上哪寻得个假道士,装神弄鬼一番,得出一个结论——以喜冲灾,可为虞家祈福,而虞二姑娘的生辰八字,恰是冲喜的不二人选。 如此一来,也无人苛责蒋淑月擅自定了虞锦的亲事。 送亲前夜,灵州下了一阵春雨。 虞锦心烦意乱地在池边醒神,谁知脚下一滑,竟生生栽进池子里。 她不会凫水,待到被人打捞上来时险些丧命。 病醒后,蒋淑月站在幔帐边,脸色难看。 她恨恨道:“虞锦!我可给够你面子了!你说要仙凤居亲制的嫁衣,我照着你那些无理取闹的要求给你做了,你要镶满百颗琉璃珠的花轿,我也命人费时打造!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 大抵是虞锦连作了大半月,蒋淑月自也认为此次落水乃是她有意为之。 倘若此事传出去,二姑娘出嫁前夜自尽于府中,外头会如何传,蒋淑月心知肚明。 可天地良心,父兄尚未回府,虞锦断不会如此草率去寻死。 然蒋淑月并不信,为防她再折腾出幺蛾子,竟是端来一碗下了蒙汗药的姜汤。 妇人动作优雅地搅着玉勺,面上的神情又悲又阴,她冷笑道:“阿锦啊,倘若你父亲和兄长活着,我倒是愿意与你装一辈子母女情深,可边城打成那个样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难道你要看着虞家上下落魄遭罪吗?” 她用玉勺撬开虞锦的嘴,将温热的汤水一点一点灌进去。 “咳咳咳咳咳——” 虞锦呛红了脸,意识涣散,逐渐昏睡过去。 只隐约记得花轿途径闹市,人群中议论纷纷: “我瞧见虞夫人随在花轿后,眼睛都哭肿了。” “到底是母女十六载,夫人又那般疼爱二姑娘,若不是为了替虞大人与虞公子祈福,她恐怕也不舍得。” “谁说不是,若是三个月前,承安伯府可攀不上虞家呢。” “唉,虞夫人也是可怜,往后一个妇人,可怎么过……” 再醒来时,虞锦已经在荒山野岭的花轿上了。 思及此,虞锦气得攥紧了红盖头,浓密纤长的眼睫都在微微颤动。 什么祈福冲喜,根本都是假的! 边城战况凄惨,三个月未见消息,蒋淑月压根不信虞广江和虞时也还活着,否则她怎么敢逼着虞锦嫁去上京? 何况那承安伯府的嫡次子,还是一个死了原配的鳏夫。 但到底事已至此。 虞锦恼了半响,便慢慢冷静下来。 她从不认为父亲和阿兄会死在边城,连尸骨都不留。 她不能就这样嫁到上京去。 虞锦推开摇摇晃晃的窗牖,此时天色已晚,而此处是原州城外,山峦重重,荒烟蔓草,只这一处经年的客舍,偏僻得很。 就算是她有心要跑,也没有个能躲的地方。 虞锦细眉微蹙,抿唇深思半响,直至听到门外王妈妈训人的嗓门,她倏地抬眸,踱步至木桌前,伸手将一只茶盏丢落。 “哐啷”一声,茶渍溅脏了她的裙摆。 屋门很快被推开,王妈妈神色匆匆,四下张望一眼,见只有屋里只有虞锦,她才拍着胸脯道:“二姑娘怎如此大意,成亲途中打碎瓷器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虞锦面无神色地看过去,若是三个月以前,王妈妈哪里敢指责她。 她深呼吸,克制道:“此处潮湿,我睡不下。” 闻言,王妈妈敷衍地说:“城外就这一家客栈,眼下天又暗了,山路崎岖难行,恐多有不便,您将就——” “我将就不了。”虞锦重重打断她。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