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朝那提剑而来的少年笑一声,道,“她是个知轻重的,给你做皇后,的确再合适不过。” 剑锋已贴近他的咽喉,但谢敏朝却并无半分惊慌之色,他很平静,仿佛从来也没有这样平静过,“你若杀我,往后多的是人对你口诛笔伐,担着弑父的暴君行径,你要天下人如何看你?” 说着,他伸手轻指一旁的木盒,盒内的两颗丸药只余下一颗,“不必那么麻烦,我自己备着了。” 少年的目光落在那木盒之间,他没有多少血色的薄唇微微一弯,“父皇,二哥被我杀了。” “我知道。” 谢敏朝一顿,随即又示意他去看一旁的案几上铺展的一卷圣旨,“晋王逼宫篡位,太子拨乱反正,这传位遗诏我亲自写的,墨迹还没干呢。” 第112章 “父皇是不是很失望?” 殿内光线晦暗,唯少年剑锋之上光影生寒,凛冽刻骨。 “失望什么?我儿聪慧,破了死局。” 谢敏朝赞赏一般地轻笑一声,“詹泽若有心成事,在金源,他便有江玉祥与江同庆叔侄可以加以利用,而你身边有徐天吉的儿子,又再添一个宋宪,永淮秦家军终也为你所用。” “你们兄弟相争,各自的筹码也算公平,最终还是你智计过人,不惜以自己作饵,抓住赵喜润的弱点,生生逼我入局,与你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双指夹住谢缈的剑锋按下去,“不要着急,我们父子总要说说话的。” 他似乎早已备好了酒,单手抓起酒壶便替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下,满腹灼烧,但他却舒展起眉眼,喟叹道:“许久不曾饮酒了,想极了这一口。” 但很快,他就咳嗽起来,咳得心肺生疼,嘴角都染了血。 他抹了一把唇边的血迹,抬眼对上少年冷冽的视线,“瞧,我病入膏肓,这原也不是作假。” 少年眉眼不添丝毫怜悯,始终都静默地盯着他。 “繁青,你恨我,也是应该。” 谢敏朝也没有显露什么失落难过的神情,“但即便重来一回,德宗皇帝要你去北魏,我也只能将你交出去。” “他是我的兄长,是我父皇的嫡次子,是受命于天的天子,而我戎马半生,兵权旁落,除了这一身难愈的旧疾,什么也没有。” 谢敏朝再斟满一杯酒,即便满口是血,他也仍强饮一杯,才又道,“你的母亲是为家族利益嫁给我,而我娶她,是为裴家当时在月童的权势,我们之间只有各取所需,从无情爱,但你,始终是我的骨肉,要你去北魏为质,我心有不忍,却无力改变。” “父皇这是何必?” 少年眼底尽是讽刺的冷笑,“您不是无力,而是不能,若您那时为我出头,您苦心经营的淡泊闲散之表相便不攻自破。” 谢敏朝看着他,片刻后,竟也十分坦荡地点了点头,“不错。” 那时正值德宗忌惮他,打压他,他若因这个小儿子而显露半点端倪,势必会令德宗彻底放下那点兄弟情谊,而他羽翼未丰,于局势不利。 “可你很好,你活着回来了。” 他微微一笑,“你初回到南黎时,缇阳那一仗你打得漂亮,我看到了你的亡魏之心,也看到了你的手段与才智,若非如此,我还下不了夺位的决心。” 他早知自己没几年可活了,可他始终不甘自己多年的隐忍筹谋就此毁于一旦,而荣禄小皇帝与张太后只会一味退让,求和,朝中党争更是甚嚣尘上,在他们这些人各自钻营谋私的倾轧之下,南黎终要穷途末路,日薄西山。 窗棂外有一簇光影落进来,照得谢敏朝眼睛微眯了一下,那光色却令他流连,引得他一时侧过脸静静地望了片刻,才又开口,“我不剩多少时间了,生在帝王之家,又逢乱世,无论是我,还是你与你的两个哥哥,都不可能自由无拘,温情美满。” “繁青,我做不得你们的好父亲,你们也无需做我的好儿子,谢氏皇族之内的争斗风云变幻,我早已浸淫入骨,所以自我查清宜澄去世的真相后,我便知詹泽心思不简单,但他若有本事,我未必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