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笑越厉害、瘦削的肩膀剧烈地耸动,到最后几乎发不出声,只能捂着肚子蹲在了小路中央,听着周围喊声越来越大的孩子叫喊: “神经病!” “疯子!” “变态!” “同性恋!” …… 陆浩初再见到褚烨是一个月之后,曾经爱人那双手——那双艺术家的手正在扎木凳,整个人像是被淋了一层极重的风霜、憔悴疲惫德不可思议,陆浩初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简直不敢认:“褚……烨?” 褚烨抬头,浓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却又毫无波澜地垂了下去:“你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样?” 褚烨低着头,手上的活没停:“我的事传扬很广,镇上和市里没中学愿意收我,我就去一个小学当了美术老师。” 压抑的沉默中,他又缓缓开口:“钱不多,胜在清闲,能回来照顾家里——” 陆浩初下意识喊出来:“你的学业呢?!你的艺术呢!” 褚烨手终于顿住,在听到“艺术”两个字的时候不可控地颤了颤,但仍旧没有抬头。 “这样,”陆浩初按住他的肩膀,急切地说,“我供养你,你赶紧回巴黎继续学业。这么一来我们还跟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很简单的事对吗?” 他拿住机票塞进褚烨的手里:“我们走吧,不是‘我和你’不在一个世界,而是‘这里’和‘你’不在同一个世界,我们走,回到你应该去的地方好不好?你的手,这只手应该是拿画笔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褚烨盯着机票看了会儿,他纯黑的眼睛终于看向陆浩初,轻声说:“你上次离开的第二天,你兄长来了。” 陆浩初的脸色“唰”一下白了。 “他说什么你知道吗?你给情人买包、共度良宵……这些一掷千金都可以,就比如画20万欧元买下一幅画来讨一个年轻画家的欢心,这都没有半点问题,他懒得管,也没必要管。” “但他绝不允许你供养这种地方出身的我,更不能替我供养我的家庭,一分钱都不行。” “你知道他看我眼神是什么样的吗?”褚烨轻笑了一声,“一个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小垃圾,被刷了一层光鲜亮丽的皮,剥开之后还是垃圾。” 数秒的沉默后,褚烨再此开口,他看向陆浩初满是仓惶的眼睛: “陆浩初,如果我跟你一起从这里走,你能承受必将到来的后果吗?” “你,”褚烨的身体往前探了探,“敢说你不会后悔吗?” 陆浩初的瞳孔骤然晃了一下,他苍白的嘴唇哆嗦着,没有说话。 褚烨拿出那张崭新的机票,放在陆浩初眼前晃了晃,另一只手慢慢按住它的一角,做出要“撕”的姿势。 陆浩初整个人剧烈抖了一下,下意识伸出手想阻止,但在即将开口的前一瞬,他手悬在半空,犹豫了。 “三。”褚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当场撕掉,而是偏偏要倒数,他乱糟糟的脑子仿佛一团浆糊,难不成自己还隐隐含着什么期待…… “二” “一” 随着“一”声落下,褚烨一团糟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他再没有半点犹豫,“斯拉”一声把机票当着陆浩初的面撕开。 在男人复杂躲闪的眼神中,褚烨慢慢、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这是一个多月来他第一次这样正常地笑,笑着笑着,一滴眼泪从左眼突然滑下来,顺着小巧精致的下颌骨滴下——美不胜收。 “再见,陆浩初。” 数日后,褚烨去了派出所,把名字从“褚烨”改回了“褚叶”,他看看窗外的天,今日艳阳高照,是个出门写生的好天气。 一眨眼,数年过去了。褚森也走出小镇,读了大学。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