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门借盐巴,吴婶往厨房伸脖子道:“做上饭了?” 沈红缨擦擦汗:“田馨和女婿过来。” 吴婶眼睛尖,往厨房里瞅了瞅,不由得撇嘴,一点荤腥看不见。 吴婶家里比不过田家,她家五个孩子,小的才七八岁,张嘴吃饭的人多,条件没田家好。 前几天,吴婶去黑市买猪肉,瞧见沈红缨了,吴婶买了三斤肉,花钞票的时候都心疼,好家伙,沈红缨直接割了十斤肉,那可是十斤猪肉啊! 什么样的家庭条件舍得买十斤肉?年前黑市的猪肉卖的贵,比平时拿着肉票去供销社买,足足贵了一倍。 这两年条件好,城里供应还算充足,虽然粗粮吃的多,但也不会饿肚子。 猪肉这东西过年谁家都得吃,指着那点供应哪够?还得去往黑市跑,辛苦了一年,家家户户都愿意花点子钱多买点。 可像沈红缨这么大手笔的,吴婶还是第一次见,心里暗道败家。 想到这,吴婶不免鄙夷,田家可是割了十斤肉,女儿女婿来,一口猪肉也舍不得给做,真是够抠的。 送走吴婶,沈红缨看看厨房的盘子,本打算用两个鸡蛋,她又收回去一枚。 鸡蛋外面卖五分钱一个,今天饭桌上少用一个,明天留给田静煮着吃。 田铁军厂里加班,回来得晚了一些,田馨到田家时,沈红缨已经把饭菜置办好了。 大正月的,田馨看沈红缨做的菜闹心。 主食是窝头,是用最糙的粗粮制成的,一看就刺啦嗓子,至于菜,都没油水,说菜都算好听。 桌上摆了一盘咸菜丝炒鸡蛋,鸡蛋碎的像渣,一小坨可怜兮兮的在碗里,一看就没舍得多用蛋。 至于炒菜,就是清汤寡水的炒白菜,反正没一样像模像样的。 沈红缨用围裙擦手,叹气道:“田馨呐,这饭菜好吃歹吃你也别挑,咱家条件也不好,跟别人没法比,田静开销大,你爸爸有病常年得吃药。” 田铁军有病?田馨看他整天活蹦乱跳的,不像是个病人。 沈红缨热情的招待着,夹了一筷子白菜到田馨碗里:“快吃,快吃饭吧。” 一口白菜下肚,田馨皱皱眉,一点油没放,白菜一股潲水味,好好地白菜,糟践了。 按理说新姑爷第一年登门,无论酒水好赖,都会准备上一瓶,条件好些的就准备迎春酒、燕潮酩,差一些的就去供销社打点散装白酒,散装酒价格不贵,一斤才几毛钱,可在这桌子上,田馨连酒瓶都没看见。 吃饭的间隙,沈红缨有一搭无一搭的诉苦,说家里过的难,人情来往,吃穿用度,哪样都折腾钱。 田馨吃的少,田静也没怎么动筷。 平时田家吃的,比桌上这些好多了,辣嗓子的黑窝窝头她实在咽不下去,家里只有月底供应不够吃才会端它上来,田静吃不惯。 田馨热情,不住地往田静碗里夹菜,一边夹一边道:“妹妹,你怎么没吃菜?是不是今天人多拘束?自己家别客气。” 田静嘟囔着嘴,她不想吃这些。 沈红缨投来一个威胁的眼神,示意她把碗里的都吃掉,田静无奈,硬着头皮往下咽。 刚才在厨房,田馨瞧见了晾在窗户外的腊肉,足足有四五斤。 田家吃的方面不缺,田馨之前就听吴婶说过,田家在家属楼吃食上都算是顶好的。 田家不是没有,只是不想给田馨吃罢了。 饭快吃完,田馨问:“爸妈,我上次来也问过,欠我那些钱,啥时候还我?” 沈红缨耷拉脸,不满道:“女婿在这,别瞎说,什么欠,我可不欠你啥钱,当时是帮你攒着的,现在家里缺钱,以后给你。” 沈红缨想赖账,但这笔钱当时田馨当着外人提起过,她只好认下来。 认账也不怕,认了可以赖,拖着不还就行。 田馨也不急,她就是想给沈红缨添点堵,也顺便在苏蔚冬面前提提,广而告之一番,免得以后沈红缨不认。 这些钱,她有办法从沈红缨手里抠出来。 吃完饭,苏蔚冬陪着田铁军下棋,沈红缨和田静在厨房小声说话,田馨无聊,就在房间闲逛。 田家的房子是南北朝向的,面积不大,北面有个小的储藏间,一两平米左右,摆放杂物,沈红缨腾不开手,让田馨从储藏间帮忙拿个袋子。 平时储藏间的门是上锁的,这还是田馨第一次进,里面的杂物码放的整整理理,田馨扯了一个袋子,有个相框从旁边滚落下来。 相框里镶嵌着一张照片,黑白照片的边缘都有些斑驳,看起来有些年头。 田馨擦掉表面的浮灰,一位年轻女人抱着孩子,笑靥如花。 而在这个相片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馨馨一岁留影。摄于1960年。 照片上的是田馨自己? 旁边那个女人田馨没有印象,也不是沈红缨,究竟是谁?是她的亲生妈妈吗?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