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出府的徐空月都匆匆进宫。 这段时日他一直称病,闭门不出。小皇帝遣余连去看过几次,都不得而返。如今见着他,才发现短短数日,他已经清减不少,原本合身的衣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空荡。 而徐空月进来之后,一把抓住那副将胸前的衣襟,厉声质问道:“你说向以宇战死了?”他满眼不敢置信,声色俱厉的背后藏着一戳即破的忧惧。 副将已是泪流满面,他举起手中一直抱着的头盔,咬牙切齿道:“向将军是被临南府总兵荀元九害死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小皇帝也是大惊失色,“到底怎么回事?” 副将抬手狠狠擦了一把面上的眼泪,将向以宇战死之事从头禀来。 原来自从首战失利后,向以宇痛定思痛,调整作战方式,又重新布局作战队形,在接下来几次阻截西南军北上的战役中都取得了不小的胜利。 或许是被这几次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向以宇在临南府总兵的建议下,对西南发起了主动攻击。为鼓舞士气,他亲自率军横渡丽水,与西南军在丽水南畔的丽水镇展开一场争夺斗。 他本意是想速战速决,快速拿下丽水镇,但谁知西南军战力惊人,在向以宇发觉丽水镇久攻不下之后,便率军匆匆而回。 但当大军行进到丽水边,才发现他留守在丽水边看守船只的兵士已被悉数斩杀,数十艘船只皆被凿穿了船底。 好在向以宇之前便已经预料到会有此事,出发前便与荀元九商议好,一旦他们在丽水之南发起烟花信号,荀元九便立即派人送船过来。 然而三只信号烟花放出,却始终没有得来临南府的回应。而此时,身后西南追兵已然赶到。 求助无援的向以宇最先企图保存实力,不欲与西南军正面交锋,但西南军越来越多,他几乎走投无路,不得已与西南军展开殊死拼杀,最终阵亡在丽水南畔的战场上。 副将说到这里,已是声泪泣下,哽咽不能言。“末将……末将派人去找,最终……最终找到了……向将军的……尸身。” 徐空月眼前一黑,差点倒下。 短短数日,摄政王徐空月的左膀右臂,悉数死去。 皎皎看着他苍白到了极点的面色,仿佛看到了当年求助无门的自己,如坠深渊,被无尽的绝望深深笼罩。 而西南战事也因向以宇阵亡,发生了巨大转变。小皇帝责问临南府总兵的旨意还未下去,便传来了临南府总兵叛向西南的消息,他封锁了北城门,还将城中劝谏的大小官员悉数斩杀。 消息传来,朝野震撼。一时间朝堂之上层出不穷的声音纷纷响起,有些却令小皇帝听了都忍不住皱眉。 最终压下所有声音的,仍是自南边传来的捷报。 ——南岭郡王率领府上三百亲兵,于丽水下游成功阻截意欲借道南岭北上的西南军,并借调了周边兵力,与西南形成相互制衡的局面,暂时稳定住了大庆南边的局势。 这算是自西南反叛以来,传来的最好消息了。一时间,朝堂上满是对南岭郡王的夸赞之声。人人仿佛解除了巨大的危机,相互庆贺起来。 珠帘之后,皎皎见满朝皆是这幅场景,不由得心生厌烦。 李忧之也满怀忧虑,“南岭郡王难道是想凭借与西南相互制衡,好巩固自己在南岭的地位?” 皎皎摇了摇头,“我只怕他想要的更多。”赵垣熙当日所说之言犹在耳边,他对皇位的觊觎之心从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皎皎虽然将赵垣熙抵达长安的事情告知了李忧之,却唯独隐去了他仍想争取皇位的心思。 李忧之看着皎皎浮现出不安神态的脸,若有所思。 因南岭郡王抵御西南军有功,朝廷也对其有所嘉奖。但赵垣熙却不要朝廷的赏赐,他上奏小皇帝,为保南岭太平,希望小皇帝可以准许他屯养一支骑兵,以此对抗西南。 对此,皎皎第一个提出反对,“自太宗皇帝传下的规矩,藩王不得私自养兵。”然而齐国公却道:“如今向以宇战死,朝廷大军在临南府受挫,倘若南岭也失陷,那么大庆则危矣。” 齐国公之言得到朝中不少老臣的赞同,李忧之于朝堂之上当众反问道:“齐国公同意南岭郡王养兵,不知是否考虑过,一旦南岭郡王有了军队,是否会挥军北上?”他在齐国公面露不虞之时又继续道:“还是说,齐国公忘记了,南岭郡王之所以会成了南岭郡王,正是因为谋反不成而致?” 一句话说得齐国公微微色变。他当即跪下,对小皇帝痛陈道:“老臣只是忧心南境的百姓,西南王挑起战事,南岭倘若无兵力自保,只怕不久之后就会像临南府那样,沦为西南的战利品!” 朝堂众臣顿时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齐国公则将目光投向徐空月,“不知摄政王有何看法?”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