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过头,问王氏:“母亲总记得吧。” 自王氏打探到流夏那丫头回了余州,心里就一直不踏实。眼下没了用膳的心思,心里头堵得慌,便将这样的情绪撒在陆芍身上:“好端端的时日,提你阿娘做甚么?” “阿娘虽然枉死余州,可她到底是从汴州出去的,死后也当落叶归根才是。女儿先前在人在余州,遇上祭祀的日子,一应好打点些。如今回了汴州,却有诸多不便。我便想着,干脆在家庙替阿娘重新立个牌位,生前不能尽孝,死后总不能教她孤零零地呆在异乡。” 王氏旁的话没听进去,独独‘枉死’两字,就如银针扎在她耳根上,激得她放在膝上的手指缓缓收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所有的罪孽都随着过往深埋于底下,却不曾想着有一日,会被陆芍这丫头明打明敲地指出来。 十五年,有些事,就连魏国公都记不清。 他只是记得当年他从宫中下值回府,浑身倦累,连热茶都不曾喝上一口,便听闻沈姨娘同外男互通首尾。 他好脸面,生怕丑事外传,盛怒之下便打着调养身子的幌子,将沈姨娘送至余州。如今十五年过去了,回想起此事,虽然仍觉得丢脸,却不如先前那般怨怼。 毕竟他年轻之时,是当真喜欢过沈姨娘温柔小意。 打量陆芍一片孝心,魏国公也不好反驳,正待要松口应下,却听王氏冷冷开口:“公爷,明日就是寒食节,祭祀事项诸多,哪有余力做这些琐事,立牌位的事,日后再说吧。” 她轻飘飘地揭过,魏国公思量了半会儿,觉得王氏的话在理,便又像墙头草似的倒向王氏。 陆芍藏在袖中的指骨逐渐泛出清白,陆淑瞧在眼里,探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用过晚膳,张妈妈上来领着陆芍去了清梨院。 清梨院里头的陈设虽然未改分毫,但是许久未住,难免显得冷清。 陆芍没有歇下,她只是静坐在轩窗前的榻上,以手支颐,将福来唤了进来。 “今夜的事都备妥了吗?” 福来点头,眉眼弯弯,机灵得很:“夫人放心,小的没甚么本事,脚上功夫还是拿得出手的。小的幼时还在戏班子里摸爬滚打,学过鬼步,飘起来当真同孤魂野鬼一般。” 说着,他便绷直双腿,拿鞋尖迈着碎步,轻飘飘地在陆芍眼前飘过。 陆芍被他逗笑,如若不是今夜月色晃亮,她当真会被福来的鬼步唬住。 “行了。一会儿你将云竹手里头的衣裳穿上,去兰德院走一趟。” 福来接过云竹手里叠好的衣裳,展开来一瞧,是套妇人的衣裳。 “夫人,这衣裳是?” “是我阿娘的。” * 是夜,整个魏国公府闹得六畜不安,王氏不知发了哪门子疯,愣说是瞧见了沈姨娘的冤魂。 陆芍夜里被张妈妈唤起,披衣起身,同陆淑一并同兰德院赶去。 因着寒食节的缘故,家家户户都未点灯生火,此时兰德院内一片黢黑。陆芍进去时,只瞧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面廓,除此之外只有王氏凄厉的喊叫。 魏国公被她闹得头疼:“方才着人一一查看了,哪里有甚么冤魂,你瞧糊涂了!” 倒是陆芍,轻拢着外衣,慢条斯理地问道:“甚么冤魂?” 王氏念叨着:“沈清素的冤魂!” 陆芍悠悠地在王氏身侧落座。 夜里光亮黯然,瞧不清容貌,王氏侧首望向陆芍时,只瞧了个大概。又因陆芍是沈清素所生,神态上总有几分相似之处。 她吓得抱住架子床的阑干,双唇上下磕绊着。但凡今夜屋子里点上火烛,她也不至这般狼狈。 陆芍凑近一步:“沈清素病故在余州,何来冤屈一说?” 王氏丢了魂,眼瞧着就要和盘托出,站在一旁的常妈妈,立时拔高了声音:“夫人近几日念着二姑娘,本来就心神不宁,说会子胡话也是常有的事。各位散去罢,老奴是跟着夫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