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先检查一下戏服! 是!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 阿顺,你去生火!小十三,把戏服烤干了再吃! 啧,这位班主眼睛里只有铜钱,没有人性。 被唤作阿顺的杂耍大叔生火,苏十三低眉垂眼地捡了几根树枝将戏服撑开搭在上头。庙里烧了火,稍微有了几分暖意,十几个全凑在火堆旁烤火,这光景实在是倒霉的,不能再倒霉了! 苏十三双手抱膝望着火发呆,下意识又想起那条龙。一别三年,也不知那家伙流落到了何处,是否还记得他? * 苏十三在破庙里昏昏沉沉睡过去的时候,青柳大郎还坐在车上,望着车窗外啪嗒啪嗒落下的雨珠。 他皱眉想,或许宝贝儿就在附近!从前每次靠近宝贝儿时,他总能带来这样的风雨。但是眼下他法力尽失,不确定这种自带属性是否依然有效。 停!他拿手敲了敲阿四的座背,在这儿停一下! 阿四仓促停下汽车,回头惊讶道,大少,咱不是要去京城吗? 青柳大郎没搭理他,打开车门,径自走了出去。暴雨滂沱,瞬间将他浇了个痛快。他扬起脸,感受着久违的雨意,心下一片舒畅。 确信无疑了!空气中弥漫着宝贝儿自带的香气,似花非花,循迹千年而不能忘却。 他循着着几乎成为血液本能的气息,一路往杂草深处走去。阿四慌慌张张下车,从车里取出一把十二骨黑伞,从后头追上来。 青柳大郎没搭理他,只是突然发现头顶的雨没了,皱眉,转头打掉阿四撑伞的手。 我去附近走走,你就在车上等我。 可是大少 青柳大郎回头看了他一眼。阿四立刻自动消音,躲回车上去了。 从车窗看去,青柳大郎一身烟灰色的西装,与这下雨的黄昏几乎融为一色。 走了十多分钟后,在杂草深处出现一条仅有两足宽的小径。他碾过碎石,径直往前走。 越往前走,青柳大郎心中越发肯定。宝贝儿前世是个和尚,最初通往东安寺的路也是这样的,恐怕 他突然想起上一次离开前,苏十三曾指着他鼻尖,怒气冲冲地道,倘若再让我做次和尚,我就阉了你! 青柳大郎顿住脚步,下意识哆嗦了一下。 * 十五分钟后,一身湿透的青柳大郎双手推开山神庙的大门。推了推,只推开一条缝。 戏班子用几条长板凳挡着门,他从门缝里望去,里头一堆人凑在火堆旁睡得东倒西歪。目光逡巡过去,第一眼竟然没找到苏十三。 破庙内,众人一色儿的破衣烂衫,又叫雨淋湿了,许多人光着膀子烤火。他心内比量苏十三眼下的身高与容貌,再次凝神细看,终于在角落里见到一个穿着灰色上衫的小孩儿蜷缩着睡着了。 这气息似花非花,沾衣欲湿。是他的宝贝儿! 青柳大郎心一阵抽疼,赶紧从门缝中挤进来。 什么人? 戏班中两个武生下意识地抓起手边木刀。 嘘!青柳大郎将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皱着眉头淡淡地道:我来寻一个朋友。 他虽然也叫雨淋湿了,但依然派头整齐,看着就是有钱人家少爷。 戏班子里头的人没敢放肆,只站起身,陆续朝他围过来。 青柳大郎淡定地走到角落里,手一搭上那小孩儿的肩膀,入手冰冷潮湿。他轻轻推了一下。 十三! 苏十三朦胧中似乎听到那条龙又在喊他。又在做梦了!他索性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十三!醒醒! 青柳大郎又唤了一声。声音温润如玉,却带有少年人的三分稚嫩。 与记忆中截然不同! 苏十三想,今儿做梦,怕是做差了!没劲!他揉了揉眼,慢慢抬起头,入眼依然是睡前的泥土地,然后缓缓的转过来,头朝上,撩起眼皮。这才发现面前有一张放大了的脸。 皮肤白的发光,在这破庙里像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美玉,掉到了狗嘴里! 苏十三嗤笑一声。你是谁? 是我!青柳大郎皱眉。他眼下已经确认这破衣烂衫的小孩儿就是苏十三,虽说额头黑发凌乱地遮住了眉眼,但是这神态、这小脾气,包括那语气! 青柳大郎垂下眼皮,充满愧疚地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苏十三沉默。 我来接你回去! 青柳大郎说着轻柔地扶苏十三坐起身,将他拉起来。 苏十三眼下生的比青柳大郎这具.肉.身要小两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又瘦又小,脸色蜡黄,眉毛耷拉着,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