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弓的手指修长,隐隐有青筋游龙一般在云雾中显现。 四皇子冷哼一声。 众人雀跃的喝彩声中,皇帝不咸不淡地落下一句话。 “尚需勤加练习。“ 裴迎手中握着一块帕子,正准备递给殿下擦汗,又想起了大婚之夜,他眼底的抗拒,那句“裴家的人别碰我”。 她将手绢怔怔地藏回了袖子,觉得自己好没意思。 这一刻裴迎心里空落落的,她忽然间觉得殿下离自己很远,终究不是一个天地的人。 他看了裴迎一眼,仿佛在嘲弄她方才的担心。 男人们射箭过后,皇室女眷拿着精雕的彩饰小弓,正在靶场摆弄着,大骊尚武,女郎也不例外。 皇帝冲陈敏终开口:“去教一教你的太子妃。” 陈敏终一愣,旋即应道:“是。” 他应了是,却不肯动身,面上不露辞色,似乎等着裴迎自己拒绝。 若裴迎是个聪慧的,此刻便该站出来称她身子有隐疾,心思粗笨不开窍,学不了射箭。 裴迎不是没有瞧见殿下的脸色。 她装作瞧不见。 下一秒,裴迎甜甜的声音响起。 “儿臣谢过父皇。” 陈敏终皱眉,望向她时,发现她也正瞥向自己,两人视线交汇,她有些暗自的小得意。 他越不喜欢,越做出这副厌恶样子,她偏要不知趣地凑上来,惹他们母子不痛快。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陈敏终:“没听说你对骑射有兴趣。” 他都记着,冬猎那晚她连一只兔子都没猎得,就知道娇气地嚷脚疼。 他不知道,那天她被贵女们偷牵走了马,一个人在雪场走了许久。 裴迎牵起嘴角:“只要是跟殿下做的事,我都喜欢。” “我一定用心学。”她娇声说道。 裴迎装出一低头,眼眸却往上流转的娇羞模样,眨了眨睫毛。 她倏然想到高门贵妇曾议论殿下是道炉火光,是一味大补猛药。高而清瘦有力,肤色冷白,一身漂亮又流畅的肌肉线条,指关节透着薄粉。 她们啧啧叹道,这样的年轻男子看一眼都是大补。 裴迎不禁嗤笑一声,真能看走眼,她怎么就没研究明白补哪儿了,多看殿下一眼,他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怕让她折寿一年。 陈敏终回过头,瞧见她发怔。 这蠢妞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瞧她两根小眉毛蹙着,像是不好意思,可她分明好意思得很,怎么会有她这样滑稽的小姑娘。 陈敏终眸中波澜不惊,她这是诚心跟他过不去呢。 第5章 绝不跟殿下亲嘴 陈敏终替她拿了一把适合她重量的彩饰弓,弓身两端描绘云纹,雕刻了瓣瓣清雅的梅花,精巧轻便。 大骊的高门小姐通常也习骑射,踏春之时,时常见到京城北面围了一圈密林猎场,供世家小姐嬉游。 裴迎:“我自小多病多灾,养在闺房里极少出门,见着外头的贵女打马而过,心底甚是羡慕。” 陈敏终:“看不出你是个多病的。” 她胸脯丰满,玉颈纤腰,一打眼分明是个健康得活蹦乱跳的小女子,一双黑瞳仁狡黠地流转,谁也捉不住那点神光。 裴迎:“娘生我的时候虚弱难产,我是打娘肚子里落的病根儿,不过如今都好全了。” 难以想象她幼年时在高楼上,因为不见天日而面色苍白,身子羸弱如杨柳枝,借着一点窗棂透进来的光,望着一角对她来说危险的世间。 陈敏终瞥了她一眼,或许幼年的他们看到的是同样的人生。 只有小小的一角云霞,满庭院终年不变的干瘦木枝。 后来楼阁中的少女,带着裴家往上数十代的市井生机,闯进了最晦暗的一角,在他怀里涌动着,鲜活极了。 陈敏终:“那你会什么。” 裴迎:“我会的可多着呢。” 陈敏终垂下眼帘,他不信。 少女旋起了嘴角的两个小酒窝,不深不浅。 陈敏终不再说话,他给少女戴上黑麂子皮护肘,一边一只,他站在她身后,两人的身躯始终保持着距离。 裴迎伸出手指,由他戴上了一枚勾弦的翡翠扳指。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