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我回家洗就是了,我又不是甚么夜叉,怎么就把你吓成这般,快别鞠躬了,不用你来赔。” 伙计这边却跪着胆战心惊不敢答应,这位客人出手阔绰,衣着简朴但料子明显不是遂州的寻常衣料,万一得罪了人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疏雨在后方站了起来,她看了眼裙边的黄渍,默默地说:“这茶渍,可以用盐巴搓一下,再蘸着热水擦,就能擦掉了。” 听疏雨出声,那姑娘看了过来,略带些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 “我家里种茶,从小衣服上沾得多了,就知道了。” 果然,过了半刻,用热巾子擦了几下,便几乎没有印子了。那绿衫姑娘走过来,眼里含着笑意,由衷地对疏雨说:“确实是擦掉了,多谢你。” 本来也只是随手帮了她,于是疏雨笑了笑,“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心。” 看疏雨主动帮了她忙,举止也大方,她心中生了些好感,于是主动问道:“我叫沉风静,敢问姑娘名姓?” 疏雨不急不缓地将雁乔也拉来一旁,说道“沉姑娘好,我叫岑疏雨,家住南门大街,这是我的得力女使雁乔。” 沉风静默念了一遍,“疏雨洗天清,好名字,衬你!”接着又笑着问候了一遍:“见过岑姑娘,雁乔姑娘。” 见疏雨对下人也毫无做派,沉风静话里也多了一份亲近,她看到有的食客叁两成行地向楼上去,便指了指楼上,问道:“岑姑娘你们怎的不去楼上栏边赏月呢?” 疏雨听了,轻笑着摇了摇头,“姑娘且看呢,在这窗边,还能看到一角月,等上了楼,那就不知道是赏月还是赏人了。” 沉风静听了,十分赞同地笑了出来,她一手轻轻拍桌,眉飞色舞地与疏雨讲起来:“登楼望月本就没甚么新鲜。从前在我家那边,被我娘带着去登楼,一群人挤在顶层和飞桥上,上不去也下不来。望过去,一片密密麻麻,都在破口大骂,这可比赏月热闹多了。” 疏雨听她讲得有趣,想到她说的场景,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疏雨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略带了几分确定地问:“姑娘是汴京人吧?” 沉风静眉头一挑,咧开了嘴,惊疑地问:“你如何能知道我是汴京人?” “得月楼不过叁层高,也没有飞桥相接,你说的景象,怕也只有京中樊楼才有这盛况。” 沉风静听了不信,追问道:“就仅凭这个吗?” 疏雨深思了一瞬,带了几分把握,目光移到沉风静被袄衫的织带上,缓缓道来:“自然不是,姑娘衣着素净,但这织带绣的针脚,眼瞅着,是京中才能用的汴绣;况且…” 她卖了个关子,刻意停了几瞬,看沉风静要追问,才指了指沉风静面前辣鱼旁摆的两碗水,本该是两碗清水,这会儿涮上了麻椒。她说:“遂州人可不会在姜辣鱼旁涮冷水。” 沉风静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哈哈朗声笑出来,“是呢,遂州口味辛辣,我虽喜欢,但却不能多食。” 笑完叹口气,是败给疏雨的仔细了,她缓缓说道:“我家住汴京,这次,是趁着我娘不在家,偷跑出来的。” “在京中,便一直馋这口川饭,想着去那馆子,还不如来遂州新鲜。顺便…” 说道顺便是,她好像再斟酌要不要说,毕竟她与疏雨不过一面之缘,但想到疏雨言谈有趣大度,便下了决心结交这个朋友。她赞道:“你这人有趣得紧,既然你我投缘,我就与你讲了罢。” “我此番是来遂州找人的。这人叁年前与我定了亲事,眼下他刚来遂州上任。”“不过我这趟来,不是因为甚么想他念他悄悄来看他,我是日思夜想来悄悄逼他上京退婚的。” 说着她下巴一抬,轻嗤了一声,“我人都到遂州了,他若是不退,我便把他给打退。” 疏雨听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她点着头道:“沉姑娘倒是勇猛洒脱。”叫她想起闻儿来。想起当年初遇的时候,岑闻正骑在欺负他们的男孩身上打得起劲,她眉间又添了几分笑意。 可抬头看到沉风静的时候,眼神里又有些落寞,从前在家里时,中秋节她伴着姨娘,岑闻靠着她,岑老爷在那附庸风雅,那么闲适的日子,一去不复还。沉风静与她聊天不过几句,疏雨心中便已羡慕起了她这份洒脱。 疏雨回过神,半开玩笑问道:“既早就订了亲,沉姑娘怎么不在汴京就叫人退婚,还要千里迢迢过来遂州?” 沉风静一脸你低看了我的表情,摇头叹道:“那自然是我娘不许。我娘哪能不知道我打的甚么算盘呢?” 沉姑娘的娘,听起了是位厉害妇人,想着她刚提到的线索,疏雨细想了一下,温声说道:“嗯…新上任的男子,姑娘说的可是数月前才来的遂州通判林大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