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一副死不配合的架势,陆珩也不生气,依然慢慢说道:“昨夜我派人检查过花轿,不可能遗漏,所以你应当是今天早晨迎亲队伍集合时混进来的。能同时支开八个轿夫,接应你的人多半是其中一个。他们都有家人亲戚,我一个个查,绝对有人受不住招供。傅霆州敢在我的婚礼上生事,待我禀告圣上,你觉得他会被治什么罪?” 翡翠越听脸色越差,忍不住回击道:“那是因为你欺骗姑娘,作恶在先!姑娘她本就孤身一人,她被你害的落崖,失去了记忆,醒来还要被你欺骗。你这样做,还有良心吗?” 陆珩对此无话可说,他最擅长混淆是非,当他遇到自己理亏的事情时,从来不解释,而是反守为攻。陆珩反问道:“那依你今日之见,这场婚礼,可有任何不周全之处?” 翡翠被问得怔了一下,紧紧咬唇。陆珩继续道:“如果她嫁给傅霆州,她可能穿上正红嫁衣,以正妻之礼嫁人吗?你说我没良心,那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傅家人对她是什么态度。没成婚前尚是如此,等婚后,她要面对太婆婆、婆婆、小姑、正妻,她余生会开心吗?” 翡翠不说话。她厌恶此人巧舌如簧,但她心里其实明白,王言卿要是留在镇远侯府,基本没可能夺回婚约,日后必然要以妾室身份度日了。陈氏原本就不喜欢王言卿,听说那位洪小姐也不是和善的性子。永平侯府小妾庶女众多,洪晚情自小见惯了母亲磋磨妾室,等她入府,该如何为难王言卿呢? 王言卿落崖后,翡翠意外发现王言卿在收拾包裹。王言卿谁都没有告诉,哪怕是相伴十年的翡翠。就算没有坠崖,王言卿也打算离开了吧。 翡翠其实能理解王言卿的做法,既然没有生在贵族家,何必上赶着受他们的气?天大地大,哪里不能活呢? 但一码归一码,王言卿想离开是一回事,陆珩害人失忆又欺骗隐瞒,是另一回事。翡翠冷冷道:“陆大人,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是,我既然是姑娘的婢女,就该事事以姑娘为先。姑娘想离开也好,想另嫁也罢,我都支持。但是,这必须是她自己本心所愿。” 陆珩在锦衣卫审讯多年,第一次被犯人问得哑口无言。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陆珩起身,说:“好,既然你也是为了她好,那我们就可以达成共识。等她醒来后,我希望你真正为了她考虑,不要一昧替傅霆州说话。” 翡翠冷嗤一声,不做理会。这时候外面有人过来,灵犀停在门外,默然垂手。陆珩朝外扫了一眼,吩咐道:“给她松绑吧。毕竟是夫人曾经的婢女,你们好生招待,不得失礼。” “是。” 陆珩走出暗室的门,灵犀自动跟上。等走远后,陆珩才问道:“怎么了?” “夫人醒了。” 王言卿清醒的时间比陆珩预料的快些。陆珩飞快赶回后院,他进门,瞧见王言卿静静靠着床柱,盯着窗户上大红色的喜字,不知道在想什么。陆珩有一点头皮发麻,但还是端着笑意,如往常一般走向王言卿:“卿卿,你怎么样,头还疼吗?” 陆珩坐到床边,他说这句话时,脑海里已经构思出好几套方案。翡翠的说辞可以钻空子,他适当承认一部分,隐瞒一部分,应该能将她稳住。 王言卿听到声音,眼珠动了动,慢慢看向陆珩。陆珩接触到她的视线,心里咯噔一声。 但陆珩还是笑着,柔声唤道:“卿卿?” 王言卿静静看着他,终于戳破了这场持续两年、盛大梦幻、完全由谎言堆积起来的泡沫:“陆大人。” 第100章 摊牌 王言卿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出生后就没有见过祖父,她还不能理解“死”是什么意思时,母亲就去世了。她和祖母相依为命,从祖母口中,她得知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亲人——父亲。父亲在战场,等仗打完了,父亲就会回家看她。 可是,父亲还没有回家,祖母就先行一步离开了。 七岁,其他孩子们还无拘无束在父母怀中玩耍时,她却要考虑祖母的葬礼怎么办。最终,在邻居和远房亲戚的帮助下,祖母顺利下葬,王言卿日后的归属却成为一个大问题。 幸运吝啬,不幸却总是接连而至。祖母刚刚发丧,王家的门又被敲响,这次,她听到了父亲战亡的消息。 亲戚们再无顾忌,当着她的面争夺他们家的祖产、房屋,没人把一个七岁的女童当回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