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殷眼也不抬,监正又抖着胡须道:“四月十二也可。” 笃,笃……静王笑了声。 明明是天人般俊美之人,笑起来却莫名让人背脊一寒。 礼部尚书使了个眼色,监正这才颤巍巍道:“或许,下月十八?” 十八么? 宁殷估摸了番:一个月,足够清理干净了。 轻叩的指节停下,礼部尚书立刻拱手道:“臣这就下去安排三书六礼之事,明日将礼单呈给殿下过目。” “本王只成这一次亲,有劳二位大人。” 宁殷起身,负手悠然出了殿门。 谁能担当得起静王殿下一句“有劳”呢? 名为客气之言,实则施压,敢搞砸静王“唯一”的婚宴,便是十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礼部尚书和监正惶然跪地相送,齐声道:“臣等必将竭力!” 阳春二月,城南曲江池畔杨柳垂丝,袅袅新绿。 稚童举着风车跑过巷口,险些撞上迎面而来的马车。 手臂被攥住,小孩愣愣抬头,瞧见一张肃穆清隽的脸。 “一个孩童而已,不必紧张。” 马车中传来一个刻意沙哑的嗓音,很轻很沉。 薛嵩这才松手,朝车内道:“是,主……” 念及有外人在场,薛嵩止住了声音。 马车内伸出一只女人般好看的手,上面还沾着些许木屑,将几颗糖果轻轻搁在小孩的手中。 “去玩吧。”车内人道。 小孩儿得了吃食,欢欢喜喜地跑开了,车帘复又合拢,朝着北面缓缓驶去。 薛嵩四处看了看,让侍卫留守门外把风,自己则进了一处僻静的院落。 走到院落最里层,他略一颔首,示意侍从打开门锁。 吱呀一声,刺目的光线倾泻,窗边那道月白的身影下意识眯了眯眼。 “杨柳抽条了是么?风里有早春的气息。” 薛岑转过温润的脸来,看向薛嵩。 薛嵩关上了门,春日的艳阳转瞬而逝,只余下无尽的冷暗。 “我与父亲和祖父说了,你外出游学,要离家月余。” 薛嵩将檀木盒搁在案几上,看着上头写满了“灵犀”二字的宣纸,皱紧眉头,“家中一切安好,你不必挂心。” “我竟不知,阿兄置办了这样一座别院。” 即使被幽禁在这方寸之地,薛岑犹自保留着儒士的傲骨,轻声道:“阿兄所做之事,到底会让家中安好,还是永无安宁?” “你不会理解我。” 薛嵩颈上青筋鼓了鼓,沉声道,“你这样蜜糖罐里长大的人,从小就被寄予厚望,当然不会理解被你踩在脚下的影子是何感受。” 薛岑一怔,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兄长,喃喃道:“你在说什么啊,阿兄?” “温润如玉是你,万众瞩目是你,与虞家定下婚约之人也是你……从小什么好处都是你得了,当然不会明白我之感受。” 薛嵩冷漠道,“明明我才是薛府嫡长孙,可世人只知光风霁月薛二郎,何曾记得薛家还有个默默无闻的老大?我拼命入仕,凭借自己的能力爬到户部侍郎之位,父亲、祖父们哪一个肯正眼瞧我,对我有过哪怕是半句的夸赞?” “所以阿兄就瞒着薛府上下,另投靠山?” 薛岑眼睛红了红,“阿兄从祖父那里掌控废太子的动静,从我这儿刺探虞家的消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幕后真正的主子提供便利……阿兄如此,可曾对得起那些被利用的亲情与友情?” 薛嵩面上没有一丝动容。 “大丈夫存于世,无非名与利。我就是要证明给祖父看,我的选择是对的。” 薛嵩转身,一字一句道,“我才是,薛家的顶梁柱。” “阿兄……” “静王宁殷,和虞灵犀定亲了。” 薛岑未说完的话闷在喉中,脸色迅速白了白。 他早料到了会有今日,可真听到消息,仍是宛若尖刀入怀,狠狠绞痛。 “你青梅竹马未过门的妻子,即将和别人拜堂成亲。” 薛嵩嘴角挂着讥诮,“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