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放下方一,让人取钥匙,他开门。方一没取。 送到这里就够了,谢谢好心人。方一顿了顿说,屋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我给你二十块钱,你的手 宿郢打的字转语音也响起来了:我送你进去再走。 不用了。 宿郢站着不动。 谢谢你好心人,你快走吧。 宿郢还是站着不动。他不动,方一也不动。不知道方一在坚持什么,明明都到了门前头,硬是不让宿郢进,非要让人走了才行。 两人对峙了整整五六分钟,最后宿郢妥协了。他继续打字,机械女声响起:你确定这是你的家? 万一不是,他就白送了方一过来。送人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方一的住址,既然柏城以这样的方式来向他展示存在感,那他也没办法熟视无睹。 是我们的家!方一还没回答,傻子在一边提前抢答了,我们家里有很多宝贝,不给你看!不让你进去! 宝贝? 傻子继续说:方一说,坏人没有了,就不会抢我们的宝贝了!除了我们,谁也不能进去! * 宿郢到底是没进去成,但为了证实这确实是方一的房子,于是让方一拿钥匙开了锁,目送他们进了门,关上门。 没撒谎就好。 明明上辈子还是人中龙凤,穿金戴银人参鲍鱼,这辈子却落到了这个地步,柏城这个老男人真是心机深沉,知道他心软,所以这辈子才投了个这样惨的胎吗?从社会最顶层到社会最底层,让他想彻底远离都做不到。 不管呢? 还是管呢? 他靠着红色的铁门看着天,歇了一会儿,起身叹了口气,离开了。 而此时,铁门对面的方一听见他离开后,也起了身,对着傻子比了个嘘的手势,拿起门后头放着的拐杖,杵在腋下,慢慢地朝屋里走了进去。 屋里拉着窗帘,黑漆漆一片,他拉了下门口的灯绳,屋里才亮了起来。灯并不太亮,是昏黄色的,印着屋里的一切东西老旧又沉默。 他杵着拐杖走到桌边,按响了最里边靠着墙的音响,音响咔咔咔地响了几声,拉扯着磁带放出了同样年代的歌声: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 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曾经他也有过家,可是却说没有就没有了。不知道多少次做梦梦到那辆越来越远的长途汽车,他恨自己没听妈妈话下了车,丢了自己的家。从此,他被带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一个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家,只有疼痛和惩罚的世界,成了一个卑微下贱的人。 谁不想要家,可是就有人没有它,脸上流着眼泪,只能自己轻轻擦。 我好羡慕他,受伤后可以回家,而我只能孤单的孤单的寻找我的家。 落到人贩子手里,疼痛是必学的一门课程。因为痛了,才会怕;怕了,就听话了。不听话,硫酸就泼上来了,不是一次性泼,是一点一点地分着批次的,因为怕他一次性流血过多死了,还得花钱救活。 没有一次是不疼的,每次都疼,只是有时候疼,有时候很疼,有时候特别疼,还有疼得想死。那时候还小,不知道死亡是什么,也不知道人原来还可以在生死之间选择死亡,所以就忍耐着一切活下来了,只是偶尔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会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后来,当他明白死亡的意义时,已经在日复一日的磕头乞讨的日子里麻木了。他什么也不想,每日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发呆,磕磕头,日起月落,年复一年。 他以为,他的一生就这样了。却没有想到,偶然的一瞥,他看到了他的妈妈。 录音机的旁边,放着一张手绘画。画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三个火柴人,根据造型可以看出是一个女人,一个男人,中间还有一个矮个儿的小孩,小孩的头顶上写着宝宝两个字,那是他前两天自己画的,在杀了那两个人以后。 在那之前,他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想家,不然的话就会遭到惩罚。 妈妈,我那天好像看到你了,但是你不认识我了,走得很快,我没办法追上你。今天我也去等你了,但没看到你。 妈妈,我看到你有了新的孩子,他个子比我还高,长得也比我好看,你是不是更喜欢他,不喜欢我了,你是不是忘掉我了? 不,你应该没忘了我,他也叫宝宝,你肯定是把我的名字给他了,但是你怎么能把我的名字给他呢?我不喜欢别人用我的名字,傻娃用我的名字,我都不让他用。 妈妈我好想你,好想爸爸,我好想回家。 方一看着那张图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我今天还碰到了一个说要给我当家人的人呢,好像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