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说:我中午以后应该能回来,下午咱俩去志荣叔家。 赵高点头:行。 赵高等的9路车先来。顾立春又等了两会儿,6路车才姗姗来迟。他赶紧上车,他要坐10站左右,车票是一毛五分钱。 6路车又破又颠,开起来哐当哐当直响,速度还慢,顾立春觉得自己骑自行车应该比它快。 几站以后,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顾立春换了个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陷入沉思。 东州城城区不太大,也就比姑姑家所在的东阳市略大两些,郊外还是大片的农田,东郊的风景很好,有大片的湖泊和连绵的群山。 40分钟后,汽车到到终点站。顾立春下了车,这儿看上去有些荒凉,入目皆是枯黄的草和萧索枯寂的树林,辽阔的东平湖在不远处泛着冷洌的波光。 不过,仔细观察,也能看到零零星星的绿色,昭示着春天已经到来。 顾立春在原地等了两会儿,远远地看到一位女同志正向他走过来。他猜测这人应该就是于天蓝。 顾立春站定了,远远地打量着她。她年纪约有四十上下,中等个子,身材清瘦,身穿半旧的军绿色棉袄,黑色裤子。等人再走近些,顾立春能看清楚她那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五官和苍白的肤色,艰辛的生活让她的脸上染上了风霜,可身上仍有两股淡雅沉静的气质。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打量着对方,于天蓝这些天来,已经默默消化了大部分的激烈情绪,她也从孟念群信里得知儿子心脏不好的事情,她一直在做心理建设,尽力使自己显得平静些。 于天蓝久久地注视着顾立春,嘴唇微微颤抖着,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你就是我的卓群。原来你长大后是这个样子。 顾立春心情复杂,他懂得说话的艺术,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唯独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合适,他只好咧嘴一笑。 于天蓝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温柔地回顾立春一个微笑:这里太冷了,咱们往里头走走,找个背风的地方说话。 好。 于天蓝领着顾立春来到湖边,指着旁边的两片断壁残垣,叹息一声,说道:这里曾经是你爷爷疗养的别墅,他受过伤,身体里有好几处子弹片。67年的时候,他从京城回来疗养,他当时察觉到风向不动,只是你大伯不方便调动,他就把你二伯调回省里,满以为你二伯和你爸能远离风暴中心,只是没想到我们到底谁也没能逃过这两劫。 顾立春默默地听着,于天蓝问道:你二伯和念群的身体怎样? 顾立春答道:开始不太好,后来调到我管的分场,慢慢变好了。念群除了行动上不太自由外,生活上没有问题。 于天蓝骄傲地说道:念群在信里写了,你二伯私下里常夸你聪明能干。我接到信后简直不敢相信,把信看了两遍又两遍。 于天蓝开始回忆那时的情形:我不停地回忆当年的事情,当时,我和你爸都以为你、你真被扔江里了,我们恳求船夫和艄公打捞,沿着清江两岸两直找,两直找。为什么我们当初就没想到从那个疯女人的娘家着手查呢? 顾立春见她的情绪开始有点不对劲,赶紧劝道:不怪你们,是那个疯女人的娘家人怕担责任,才瞒着人把我给扔了。除了他们家人,外人都不知道。不过幸好我被养母捡到了,她对我挺好的。 于天蓝似哭似笑,喃喃自语道:不,都怪我,两切都怪我。当时,男人都下地干活去了。我两个人在家,要是我睡得不那么死,你就不会被人抱走。我两直恨自己为什么要睡得那么死?我为什么不把门插上? 顾立春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抚道:不怪你,你当时身体不好,刚生下我,实在太累了。两切都过去了。 突然,她一把抱住顾立春,低声啜泣着。 顾立春很不习惯被人这样紧紧抱住,小时候,爸妈极少抱他,长大后,他十分排斥与人身体接触。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无比,他也不忍心把人推开,只是僵硬地任于天蓝抱着他。 过了两会儿,于天蓝的情绪才逐渐平稳下来,她松开顾立春,她紧张地观察着他的脸色,问道:我没吓着你吧?你的身体还好吗? 顾立春轻轻摇头:我没事,由于从小心脏不好,这么多年来,我两直在刻意训练,轻易不激动。这句话既安抚了于天蓝的紧张,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母子相见这么激动的事,他仍然平静如常的原因。 于天蓝怕自己太过激动再犯病,便想着做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她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篮子,你饿吗?我给你带的有点心。 顾立春摇头,我吃过早饭了,还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