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上了茶,自顾自站到花厅一角做木头人,陈书眉枯坐无趣,四处端详。 从雕花窗户看出去,深深浅浅的紫藤爬满屋檐,大串馥郁着垂在窗口,同院子里的鸢尾丛相得益彰,坐在花厅里香气扑鼻。 ——可见,平阳大长公主装扮宅邸的品味虽抵不上她军功那般赫赫有名,到底也是个懂诗情画意的雅人。 ……不该瞧得上她今日那首酸诗。 陈书眉心里又犯起嘀咕,搭在茶杯上的手指无措地动了动,一个爽朗的少年声音突然从院子里传来。 “公主当真要见我?不是你这小子瞧着本公子生得俊朗,一时迷了眼犯糊涂就弄错了人?” “真是您,蒋公子,小的不会弄错的。” ……说好的不会同时召见男宾和女眷呢?说好的公主府规矩大呢?! “成,你叫福禄是吧,我可记住了,若是弄错了,公主怪罪下来,本公子就找你算——” 那声音越走越近,直到踏进花厅门槛后戛然而止,陈书眉也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二人同时愕然,脱口而出: “——蒋飞?” “——陈三姑娘?” “——公主也召了你?” “——公主也要见你?!” 来人正是陈书眉在国子监的同窗,点头之交,蒋飞。 当今圣上登基后,大兴文化教育,国子监招生规模达到了空前的程度,贵族子弟官家小姐无需考评都能入学,陈书眉家里姐妹三人,能入学自然是因陈家有官职在朝,但蒋飞倒不同。 据传言,蒋家并无一官半职,不过是个小乡绅,在京城远远称不上富贵,而蒋飞甚至都不是蒋家亲子,而是族中远亲,父母双逝后孤身一人来投奔的。 这等背景,竟也进了国子监。 蒋飞入学时,曾一时成为学中津津乐道的热议话题,都道此人定是满腹才华韬略惊人,才让国子监祭酒为他破例。 ——可以想象,后来众人发现他不但不学无术大字不识一个,还白日逛花楼,是何等震惊了。 陈书眉满眼不可置信,这样的人……竟与她一起被公主召见! 面前的蒋飞个头不高,年龄尚小,甚至还没变声,圆脸上尤带着少年稚气——长得倒不像是爱逛花楼的模样——动作懒散颇没正行地一脚踩在门槛上,咧嘴一笑,侧身挠了挠头。 “嗐,陈三姑娘可是国子监第一才女,美名动京城,公主要见你也自然,我就说福禄那小子定是弄错了人,怎么把我也弄来了……” 蒋飞说着,垂下眼笑了笑,颇有些自嘲的落寞。 “蒋公子,我不是……” 陈书眉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可她心里清楚,方才那一瞬惊诧的的确确就是这个意思,一时懊恼起来,暗自后悔自己失态,脸颊红了一小片。 “哈哈哈!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叫我蒋飞就成!”蒋飞噗嗤一笑,转眼间变了脸,双掌一拍:“我逗你呢陈三姑娘!你怎么这么实诚!” 他一边笑,一边脚步轻盈地踏进门槛,旋身一转停在陈书眉椅子旁,手里折扇哗啦啦地扇个不停,弯腰凑到她耳边。 “陈三姑娘,你比你那两个鼻孔朝天的木头人姐姐,倒是有意思些,我还以为你们家姑娘都是照着一个模子雕出来的呢!” 陈书眉顿时蹙眉,陈家姐妹平素的确有些傲气,但哪里至于是木头人了? 更何况,你蒋飞又算哪位,在这儿捧一个踩两个的挑拨? 她冷冷一瞥:“君子非礼勿言——先生教过的,蒋公子忘了?” 蒋飞挠头:“这话说的,先生教过的东西,我能记得才奇怪吧?” “你!” 这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一副理所当然,陈书眉一拳头凿在棉花上,差点儿背过气去。 碍于在主人家做客,她扭过头没再多说,脸上寒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