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写信和去灵州都是大郎的主意,我只是遵从你们父子二人的决定!” “阿娘,您怎么把我……丹桂的事告诉阿爹了?” 林氏和时维一齐出声,皆感到难以置信。 一时间,三人互相指责,阴暗狭小的牢房内乱作一团。 “不必吵了,省点力气等死吧。”慕濯淡声打断他们,“安国公的精神头这么好,简直看不出半点‘病情严重、药石罔效’的样子。阿鸢在世时最记挂的就是你们,你们三个结伴上路,到了底下继续拌嘴,热热闹闹,也不至于寂寞,她见到此情此景,定会含笑九泉。” 话音落下,他径直离开,将时文柏对妻儿的谩骂和另两人的哭天抢地甩在身后。 时缨的神魂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心中震撼难以言喻。 卫王……废太子从头到尾都在骗她,成婚之前就已经开始拈花惹草,而她血脉相连的父母兄长,竟算计“她”至此。 她心知只是个梦,可发生在另一个自己身上的事历历在目,如今她旁观者清,想到在驿站的时候,母亲和兄长看似伤势严重,却并没有闻到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但彼时,“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青榆和丹桂吸引,又在母亲的言语羞辱下心乱如麻,一意求死,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继续探究真相。 她叹了口气,视线被黑暗笼罩,旋即,再度看到些许一闪而过的画面。 废淑妃和废太子被赐死,孟家及时家满门抄斩,但行刑台上却不见时家大少夫人杨氏及其一双儿女,据说是在牢狱中染病身亡。 景初十一年末,皇帝病危,驾崩于骊山行宫。 慕濯私下与荣昌王世子见面,但后者拒绝了皇位,隔日便离开长安,到外地周游。 就好像晚一步便会被慕濯抓住,强行按在龙椅上一般。 慕濯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为帝,不置六宫,只追封故去的岐王妃时三娘为皇后。 新帝即位,手段雷厉风行,革除积弊,励精图治,广开疆土,灭北夏,通西域,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明君。但他终生未续娶,没有子嗣,也从不过岁除。 老荣昌王过世,昔日的荣昌王世子成为荣昌王,最终还是不得不接过了皇位。 时缨看到的最后一幅场景,是慕濯孤身坐在空旷的大殿内,依旧容颜俊朗、身形挺拔,两鬓却已染上霜雪。 窗外寒风肆虐,大雪纷飞,又是一年岁除。 殿内漆黑,没有灯盏,他缓缓合上眼睛,从此再未睁开。 风从错开的窗缝中卷入,将他面前的两张字条扬起。 一张写着“愿与阿鸢白首偕老,此生不离不弃”,是“她”生辰那天从孔明灯中取出,收在高阁内,她死后,他令人移平了那座楼阁,从她留下的物品中发现了这张字条,一直保存至今。 另一张……时缨定目一看,竟是“她”在龙兴寺用左手写就的数百张字条之一,是他得知她不眠不休为他祈福之后,瞒着她独自去了趟龙兴寺,从长明灯中取出一份。 字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格外认真。愿他转危为安,愿他一世长宁。 时缨心中酸涩,朝那个已然变成雕像的身影望去,目光不经意掠过他的手,突然发现他指间似乎缠绕着一条陈旧褪色、疑似丝线的东西。 她隐约觉得熟悉,但又不知这种感觉来自何处,正待细察,视线却已模糊不清。 黑暗中,她直直下坠,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忽然,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地传入耳中。 “三娘子,三娘子,您快醒醒!府上出事了,那个……唉,算了。青榆姐,这可怎么办?三娘子从昨晚昏睡到现在,没有半分要醒来的迹象,是否要找大夫再过来看看?” “大夫不是说没事吗?三娘子太累了,让她继续睡吧,别庄这边又不是缺人手,何须凡事都要打扰三娘子?实在不行,我到外边瞧瞧,随便找个由头把他们搪塞过去。” 时缨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