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头疼,赶紧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又忍不住老妈子似的絮叨起来: “不当家不知当家的难处,你们不坐这个位置,根本想象不出一个国家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 这里旱了,那里涝了,东边天崩,西边地裂,就没有个清闲时候……” 谢钰站在皇帝身后,居高临下看着他激动到两条胳膊乱飞,忍不住默默地想,我确实做不到这个位置,所以……也没必要体谅吧?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叹完之后,感觉整个人都空了半边。 紧接着就是秋收、秋猎、秋闱,再有年下各处官员考核,各国外交使臣来拜,另有出海的事…… 手头事情尚且处理不完,这爷俩竟然不知哪根筋脉搭错,非要现在去扒拉过去的事情。 皇帝表示心累。 不是他不想办,而是现在正值用人之际,这一竿子打下去,朝堂必要伤筋动骨,外面必要血流成河。 徐徐图之,也不是头一年做官,不知道什么叫徐徐图之吗?! 谢钰看了他许久,忽然绕到前面去,正正经经跪下,行了大礼。 一看他这个样子,皇帝突然升起一点不妙的预感,“你给我起来!” 平时都没见行大礼,这是要做什么! 谢钰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看着他,一张嘴,石破天惊,“陛下,您变了。” 王中:“……” 我的保心丹呢! 皇帝一口气噎在嗓子里。 “……你大胆!” 谢钰面不改色,不躲不闪地迎着对面射来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郑重。 “或许是朝臣们的逢迎让您开始瞻前顾后,或许是当下的安稳让您松弛,难道您没发现,自己已经渐渐褪去当初的锐气,变得有点像先帝了吗?” “你放肆!”皇帝直接站了起来,面上血色上涌,冲他喝道。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怎么敢拿朕和晚年昏聩的先帝比! 谢钰眼睛都不眨一下,“您如今是帝王了,天子一怒,非同小可,所以越来越少的人敢跟您说实话…… 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伤筋动骨又如何?微臣去东河县断案时,曾看县令陈维教导百姓种地栽树,坏掉的多余的果子就该揪掉,省下养分供应好的,治国难道不是同样的道理吗? 朝臣又如何?谁不是白身过来的,杀了一批,还有另一批,下面那么多胸怀壮志的青年无处施展,陛下难道看不见吗?” 一个保守的帝王,一个沉闷的王朝,又怎么比得上锐意进取的当权者和从政者? 皇帝的咆哮声简直一里开外都听得见,“你不要以为朕素日宠着你,就可以这般放肆!你住口!” 谢钰垂着眼睛,任凭折子丢在头上,口中不停,“不,您看得见,不然之前也不会默许士族与寒门之争,推动免除保银的提议……” 皇帝的怒气并未消失,可手里抓的折子,终究没能再扔下去。 他的头痛欲裂,巨大的痛苦夹杂着不易察觉的恐慌滚滚袭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王中吓坏了,生怕出点什么事,忙要上前搀扶。 “朕还没死!”皇帝喝道,撑着御案慢慢平复呼吸。 朕真的变了吗? 真的变得像先帝了吗? 不,不可能啊,当初我曾反复立誓,若得登大宝,必会励精图治,绝不重蹈覆辙。 可现在……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曾经和现在的画面,两相交织,对比鲜明。 那小混球说得没错,是变了。 不光朕变了,朝臣也变了。 他们不再像以前自己做王爷时那样直言不讳,而是开始畏惧,谨慎地斟酌、筛选…… “你滚蛋吧!”皇帝缓缓睁开眼,对谢钰道。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一剂猛药扎下去,没有遗憾的谢钰走得干脆利落。 皇帝:“……” 他气得直打哆嗦,扭头看向王中,骂道:“看见了吗,啊?看见了吗?这就是朕的好外甥!” 惹下烂摊子,头也不回就走,连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你就不怕朕被你气死吗? 王中装死。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