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就钻了出来,里面挨挨挤挤的紫红色果脯没了约束,像得了自由的顽童,哗地朝外散开。 马冰略嗅了一回,“呦,里面加了陈皮、枣花蜜……” 她每说一样,王衡就笑着点一下头,等凑够了六样,眼睛都亮了。 “小姑娘好灵的鼻子,这正是祖师爷赏饭吃。” 唉,他怎么就没遇到有这般天分的弟子? 马冰笑眯眯挨夸,又拿了蜜煎来吃。 确实比外头卖的好。 因是自己做来吃的,王衡都是蹲在摊子上挨个挑的山楂,颗颗饱满,粒粒匀称,割出来的山楂肉分外肥厚,扎扎实实透着沙。 齿尖儿压下去,柔韧而有嚼劲,唇齿间立刻沁满津液,叫人胃口大开。 见老头儿眼巴巴瞧着,时不时还偷偷咽下口水,马冰试探着将油纸包往他面前推了推。 王衡四下看看,飞快地捻起一颗放入口中,“人老了,牙齿不大好,家里人不许我吃甜的。” 可忍不住呀。 没点甜味儿的日子,那还能叫过日子吗? 马冰缓缓眨了眨眼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羡慕道:“老爷子好福气呀。” 他还有家人关心哩。 老头儿就嘻嘻笑起来,饱满圆润的老脸上沁了光。 “马姑娘?” 一老一少正说着,元培的大嗓门就在院门外响起。 马冰探头一看,就见他和霍平一左一右站着,手里各自提了几个纸包,“贺乔迁之喜呀。” 王衡往外看了眼,“唔,你们年轻人说,我走啦。” 说完,也不顾挽留,倒背着手,溜达达回自己那半边小院儿去了。 这开封府的人还挺热情……马冰压根儿没想到他们会来贺喜,把人请进来时都有些懵。 等王衡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元培才小声道:“快给老霍瞧瞧,他头上给人砸了下,才刚都见血了。” “你们怎么不找方才那位王太医?”马冰去一边洗手,顺口问道。 霍平有些不自在地说:“他老人家什么都好,就是……忒磨人。” 太医们常年给皇亲国戚看病,小心谨慎惯了,当真絮烦又唠叨,不管来瞧什么症状,总要二话不说掉书袋,东拉西扯一大堆,听得人头昏脑涨。 好不容易忍着听完,这病症到底要不要紧呀?又绕来绕去不肯给个明白话。 马冰忍笑,戳戳霍平小山一样的身板,“你倒是坐下呀。” 那么老高,她得跳起来才能看到头顶。 “哦。”霍平抓了张凳子乖乖坐好,瓮声瓮气道,“有劳。” “不劳,”马冰拨开他的头发看,“诚惠纹银二两。” 霍平:“……” 还是熟悉的味道! 元培惊得原地跳起来,“你都在开封府供职了,竟然还要钱?二两二两,你干脆叫马二两得了!” 马冰理直气壮道:“具体的聘用文书得明儿才能下来,也就是说,现在我还是自由身,你们来看伤,当然得花钱!” 元培给这一通话说懵了,站在原地砸吧下嘴儿: 按大禄律法,她说得好有道理! 霍平头上的伤口约莫半寸长一分宽,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把附近几缕头发根都泡透了,看着还是挺唬人的。 不过其实只是表皮撕裂,如今天气干冷,小心养几天就好了。 “怎么弄的?” 马冰取了剃刀和烈酒,“这几撮头发要剃掉,不然没法儿上药。” 霍平浑不在意道:“赌鬼醉鬼罢了……” 之前他奉命带人去掀了几个地下赌坊,几个赌鬼输得眼都红了,正吃得烂醉想赢回本来,眼里哪儿还有什么王法尊卑,只知道谁拦着他们发财就跟谁拼命。 一时间,那赌场里人哭鬼嚎,胳膊腿儿乱飞,也不知谁扔了个铜制烛台过来,霍平光顾着看护手下了,自己却冷不防挨了一记。 “对了,听说不少百姓来揭发徐家父子的恶行,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马冰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结果就见元培和霍平对视一眼,前者为难道:“二两啊,并非我们有意隐瞒,只是按大禄律法,与人犯有关的亲朋需回避。你们毕竟连续数月往来甚密,勉强也算得上半个朋党啦……” “这样啊,”马冰点头表示理解,旋即暴怒,“谁是二两啊混蛋!” 元培放声大笑,霍平也难得跟着笑了几声,憨憨的。 马冰三下五除二处理好伤口,没好气道:“给钱,走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