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忍不住问:“爹,昨晚来的外门弟子,叫什么名字?” 虚云收了笑容:“宋潜机。” “哪个潜机?” “潜龙勿用的潜,机关算尽的机。” “他人怎么样?” 虚云表情依然慈祥,只有声音稍显严厉: “人怎么样都跟你没关系,他今天就要下山了!” “为什么?”陈红烛大惊。 “昨晚,他是替那个人传话!” 虚云知道女儿性格,任何事都要刨根问底,索性将字条扔给她。 “难怪。”陈红烛喃喃道,“原来是那个人。” “此事不必再提。”虚云显然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登闻大会的开幕,你有什么想法?” “不行,不能让宋潜机就这么走了!”陈红烛忽然起身,“那个人如果知道,他派的弟子刚传了话,就被我们赶下山,心里会怎么想?” 虚云笑容消失。 袁青石有些责怪地阻拦:“师妹,够了!” “如果‘那个人’还教了他剑法呢?我们不如多留宋潜机半月,借登闻大会,看一眼他的剑法!” 陈红烛慢慢揉碎掌心纸条,“那个人不是真的神,他也会老,也会死。再过一百年,这天下在谁手中还说不准。” 少女抬眼,眼神冰冷:“我要看那个人的剑!” 虚云厉喝:“你大胆!” 玉案上香炉烟气一颤。 陈红烛与他对视,毫不退缩。 虚云无声地凝视自己女儿,乾坤殿僵冷至极。 当袁青石忍不住要替师妹告罪时,虚云真人忽然叹气:“罢了。” 他垂下眼,变得像个老父亲,“我这些年如履薄冰,稳中求胜,锐气早被磨平了。你被我惯得无法无天,敢想常人不敢之事。对我华微宗的未来,倒是件好事。” 陈红烛笑起来:“那您跟执事堂打声招呼,以后别去管他。不用给他安排活,也不用安排课,无论他想干什么,登闻大会之前,且随他去。” 虚云皱着眉,似在思考。 “如果您和叔伯们不想看见他,看见他就想起‘那个人’。我可以负责盯着他,反正我没见过那个人,我没阴影啊。”陈红烛挽着父亲手臂嬉笑,“脏话累活我来干,这总行了吧!” 她最终如愿了。 红衣少女蹦蹦跳跳地跑在逝水桥上。 桥下云海翻涌。 五色鲤跃动,鱼鳞映着朝阳,漾开一道道彩色蕴光。 袁青石追上她,开她玩笑:“小师妹,你说实话,你想多留那小子一阵,真没私心吗?” “我有。”陈红烛坦荡荡承认:“他见妙烟第一眼就皱眉,我有种直觉,有他在,早晚能气死妙烟!” “你无聊!” “我就是无聊。”陈红烛单手一撑,飞身跃上逝水桥栏杆,坐着晃荡小腿,“我的人生除了修炼和气妙烟,还有别的乐趣吗?” 不修炼的时候,她总是这样一个人坐在桥头看流云。偶尔割破手指让鲜血滴落,喂喂五色鲤。 她不像赵济恒那种修二代,热衷于呼朋引伴,收一群跟班聚会玩乐。 师兄和父亲对她很好,但亲人不是朋友,也没人敢跟她交朋友。 华微宗大小姐陈红烛,就是个没朋友的人。 袁青石哑然失笑:“你为什么总是同妙烟过不去?你们也算是表姐妹。” “正因为我们是表姐妹,我才知道她有多么虚伪。她美的像个假人,一个专门让人观赏的假人!整个修真界都喜欢假人,这难道不荒唐吗?” 她声音拔高,吓得五色鲤躲进云层深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莫生嫉妒心。”袁青石老气横秋地叹气,“我也有错,都怪我和师父平日太娇惯你,惯得你毫无容人之量。” 陈红烛冷笑,斜他一眼:“哦,我就知道,你也喜欢假人。” “跟你说不通,我先去练剑了。”袁青石落荒而逃。 陈红烛望着他背影,嗤笑一声。 为什么想找一个发自内心不喜欢假人的,就这么难呢? 诺大华微宗,竟然只有宋潜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