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从征服者的号令来到异乡的游子,自然也就相互抱团多照顾一下彼此了。 只见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声影从后面走出来,坐到了廊上主位上。 只是她的打扮有些不伦不类,身上是男装,耳朵上却戴着珍珠铛,头上梳了男子髻,戴的却是巾帼,面上有妆,红唇点丹,眉飞入鬓,额饰花钿。 李安然即使着男装,面上也必须是女儿妆扮,她这种肆意张扬的行为,更是在天京贵女之中带起了穿男装化女妆的风潮。 等到她在主位上坐定,下面的太学生才将手交叠,额头触在手背上,齐齐下拜:“学生见过宁王殿下。” 随着阿史那真一起进入天京的那一批东胡稚子也在,还不知道太学生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跪拜这个汉家女子,就被年长的东胡学生拉着一起下拜——有机灵的,学着其他太学生的样子也将额头触在交叠的手背上,还有反应不过来的,直接额头贴地,碰了一头灰。 “这是祁连弘忽。”年长的东胡生小声道。 孩子们可能不知道宁王是谁,但是一提到“祁连弘忽”也就都知道了。 毕竟,李安然在东胡夜可止小儿啼的“恶名”的并不是吹出来的。 自从她开始讨要东胡孩童来天京上学,“祁连弘忽吃小孩”的传说,便在东胡的帐篷里不胫而走。 李安然让诸位太学生免礼之后,便有两个侍卫推着一个眼上蒙着布,身上戴着枷锁的年轻人走到众太学生面前。 侍卫摘下他眼睛上蒙着的纱布,因为阳光刺眼,他还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左贤王。”东胡学生队伍里有人认出了他,小声惊呼。 阿史那真抬起头来,看向廊下主位上的人。 六年前东胡灭国,称为大周瀚海都护府的时候,他只有十几岁,没有资格和兄长,还有东胡其他各部的首领一起去献降,自然也没有见到李安然。 只是听乳母说,当时各部的首领包括自己的兄长,都对那个带着狻猊面具的女将军行了捧足嗅靴礼。 阿史那真深以为耻。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李安然。 平心而论,这个女人很美。阿史那真见过前朝嫁到东胡部落来和亲的公主,她们娇弱、美丽、身材玲珑,楚楚可怜,在东胡各部首领之间辗转着,似乎眉头间总有那么一抹怎么样也消除不了的愁怨。 李安然和她们不太一样,高高的抬着下巴,昂首挺胸,光是看她跪坐着的样子,就知道她身材高挑,健壮有力。 那是久经沙场的,武者的坐姿,是下一秒就能拔出腰间宝刀,将人一击割喉的姿势。 在她面前,自己这个东胡人人称赞的七尺男儿,才是楚楚可怜的那一个。 在她身上,女人的妩媚和武者的刚强可以毫无违和的杂糅在一起。 看一眼,就知道为什么阿兄会怕她如同畏惧天雷一样。 李安然伸手,示意两个侍卫除掉阿史那真身上的枷锁、镣铐,阿史那真身上骤然一松,下一秒便被人踹中膝窝,整个人向前踉跄一步,硬是撑着不肯下跪。 李安然斜着眼看他,突然笑了:“罪人的骨头还挺硬的。” 阿史那真道:“我不是我阿兄。” 李安然道:“我倒是觉得你阿兄比你聪明,也更难对付。”她侧头,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没有什么柔和的笑意。 “孤带你来这里,是为了昭告所有东胡前来的学子,让你们留在太学学习,乃是国策,谁反对、阻止,就是于国策为敌,触犯国法。”李安然抬起头来,对着跪坐在下面听她说话的太学生们道。 这话,不仅是说给东胡学生们听的,也是说给太学之中,自恃出身世家、以显贵自居的学生们听的,“所谓有教无类,既然如今东胡已经是我大周的瀚海都护府,那么那些自瀚海都护府来的学生,也同样是我大周子民。受教有先后,而求学者无贵贱,诸君不可以以清贵自居,而鄙薄他人。” ——谁议论东胡生入太学,谁就是触犯国法。 李安然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 一边的蔡凤和元容道:“殿下所言甚是。”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