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明白了的心,自是越跳越快,胸中却被又惊愕、又感慨、又说不上是骇异还是唏嘘的情绪,塞得满满。 原来邵先生在姚家姑娘刚刚被曾府“问名”时,就去托过官媒娘子的。 “姚娘子,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几番波折,几许风雨,你如今还是云英未嫁之身吧?邵公子又这般一往情深,此段佳缘若不续上,岂非是月老罔顾人间缱绻?俺虽比不得那穿紫色褙子、惯说管亲宫院恩泽的上等官媒,可说合的才子佳人,也不下百八十对了,你二人呀? 兜兜转转,看来一段绝妙佳缘,还是得由俺来说合。” 这官媒娘子也当真是个人才,各样诗词楹联成语顺口溜? 被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揉面似地捏在一处? 浑不顾对面的二人是羞是喜。 她做学徒的时候就被教导,媒人顶要紧的? 便是胆大心细脸皮厚,世间多少男女,缘悭一面? 就是吃亏在没有敬业的媒人去助攻一把。 姚欢本来心思正在折折绕绕间,叫这媒婆子三寸不烂之舌说了好大一段单口相声,竟被她逗得心下暗暗一乐。 三百六十行? 行行出乙方。 这样努力扑上来要把项目做下来的乙方,她实在…… 实在竟也有些英雄惜英雄之感! 邵清则在尴尬无措中? 偷偷地迅速地觑了几次姚欢? 见她的面色? 并不全然是惊讶和窘迫,却另有一分似有若无的局外旁观者的感慨之意。 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表情? 姚欢似乎意识到邵清在看着自己,倒也未躲避他的目光,只报以无奈的笑容? 须臾后又加了一丝安抚宽慰的意味。 官媒娘子还要发挥? 从马车上下来的叶柔,适时地过来插嘴道:“姚娘子可是回宅中,奴用马车送你吧。” 开封城的街巷,年味已经浓得化不开。 大小铺子,年货琳琅。 磨得亮堂堂的桃木挂板上,神荼、郁垒,狻猊、白泽,二人二兽,被画得色彩艳丽、栩栩如生。 红纸爆仗与红纸春联,堆在一处,似旭日,如烈火,仿佛尽情嘲笑着中原寒冬阴沉萧瑟的天色。 更有将面饼揉捏盘成蛇形的。那将被开封人用在他们特别发明的驱病“法术”上。 在正月初一的凌晨,每个街坊中,邻里选出来的三位姓氏不同的壮汉,将会在地上掘开一个大坑,分别将蛇形面饼、黑豆团子、鸡蛋扔进坑中,喊着“蛇行则病起,黑豆落则病起,鸡子壳破则病起”然后举起钉有铁钉的桃木板,在坑中将三样物件捣得碎烂如泥,象征着来年不会再有疾病瘟疫降临人间。 “先生,坊吏前几日已来叮嘱过,近年的大蛇面饼由吾家来出。奴见这一带铺子多,今日便去买了吧。” 车中,叶柔率先打破沉默的气氛,探寻地问邵清。 得到首肯后,她出溜下车,招呼契里道:“你与我同去,那样大的竹筐子,面饼又吃份量,我可抬不动。” 邵清搓着手掌,从车门缝里见二人慢慢走远了,轻轻叹一口气。 “姚娘子,有些话,我原以为就如这冬寒朔风,随着年月经过,自可一去不提,却还是因缘巧合,又兜转回来,迫得愚痴之人躲也躲不得。” 姚欢不语。 邵清不敢看她,声音越发低了:“不过,说开了也好,请娘子宽宥我的唐突。” 姚欢暗道:你哪里唐突了呢?我虽不知你与我寄付灵魂的这具原身有怎样的前缘,但无论如何,男婚女嫁都是人伦之求,你想托媒人去姚家问名,这本身又错在哪里了呢? 她明白,都说到这一步了,她此刻面对邵清,仍比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