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益脑袋一叩到底,额头贴着地面, 吱呀一声,殿门被缓缓关上,殿内只剩下钱谦益和柳妃二人。 钱谦益放松之下,酒劲涌来,身子最终躺在乾清宫斑斓光滑的地面上,他醉眸看向彩画穹顶,喘着粗气,泪水自眼角滑落在地。 “钱先生,你这是何苦?”脸上红霞稍退,柳如是淡然道:“三番两次悖逆皇上,若不是他心胸宽广,怕你早就成为刀下鬼了。” “你舍不得我死,是么?”钱谦益道。 “何出此言?”柳如是轻道。 钱谦益闭上双眸,皱着眉头,思绪万千道:“适才,他要处死我之时,贡士们都为我求情,唯独你没有!因为你深知,你若求情,我必死!如是,我最为了解你了。” “钱先生,看出来又如何?”柳如是不急不慢的在殿中踱步,模样雍容大方:“本宫知你是个难得的能才,不想让大宗失去一位良臣,故此,才见不得你死,钱先生勿要多想。” 钱谦益道:“你没变!” 柳如是唇瓣动了动,看他一眼后,微微叹息,却没有答言。 “你还是那么忧国忧民,”钱谦益笑道:“在昔年,我与你志同道合,相见恨晚,我本以为你是我钱谦益一辈子的女人,可奈何贪官污吏当道,将我囚于牢房,你不惜在青楼卖唱,为我聚攒赎金——” “往事已矣,钱先生切莫再提及!”柳如是道:“你能考中状元,本宫也为你高兴,因为大宗多了一个良臣,此乃黎民之福。钱先生不该活在过去,而是要做一个有抱负的人,为国为民。” “你知道么?我始终觉得你昔年不是在骗我,我一直觉得你定爱过我!”钱谦益泪流满面,不爱,她岂能在青楼卖唱赎我出狱? 青楼明艳的柳如是,在当年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卖艺不卖身,贞洁之名更是为人津津乐道。 想起往日种种,柳如是凄然一笑,不言不语。 “状元之名次,可是你让皇上给我的?”钱谦益睁开眼眸,歪着头,瞧着殿中她的倩影。 背对着他目光的柳如是,她美眸看向龙椅,唇瓣轻张一叹:“钱先生,你又误会了,本宫与皇上看贡卷之时,皆是皇上在念内容,本宫在听。本宫尚不知贡卷是何人所做,这也是皇上高明之处。最后皇上问谁答的最好,作为臣妾的我,对互市一策颇为赞叹,后来才知,那竟是你的贡卷。” 得知真相的钱谦益心跌到了谷底,借着酒劲他激动道:“你知道么?我喝了一夜的酒,一夜未眠,醒了喝,喝了吐,心里愁肠千绪……” “此为与本宫无关!”柳如是一脸决然,打断了他的话:“烦请钱先生切莫再说。” “你!”钱谦益不甘心,用力的爬起身来坐在殿中光滑的地面,他泪水止不住的流,激动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否真的爱过我?否则我定以为往日的种种,都是你在弄虚作假!” 当真执着! 柳如是黯然神伤,她转身来,美眸中早已被泪水浸满,玉手交叉在小腹,端庄地走到他身前,悄然蹲下,楚楚动人的面容,浮现凄美万分的微笑。 “钱先生?你可知道你如此说,若被听见,可是死罪?” “我心中就这一个执念,为了这个执念,我钱谦益何惧生死?”钱谦益期待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面孔:“你只需告诉我,爱过,或是从未爱过!” “我……”柳如是泣不成声,小声道:“爱过,只不过……淡了!” “不,不!” 钱谦益急急摇头,双手扶着她的玉臂,作势要抱上去。 柳如是忙抽身后退,墨眉倒竖,泪眸凄怒瞪着他,厉声喝止:“钱先生,大内皇宫,休得胡来!再敢放肆,本宫绝不饶你!”她心里一软:“钱先生,你我有缘无分,还请你莫要纠缠,否则后果,不是你我能担待的起。” “你是不是对荣华富贵那么看中?”钱谦益还不死心道。 本以为他是昔年的知音,岂料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而且自己与皇上相识之时,根本不知他就是当今天子。 当下柳如是更不想解释半句,闭上美眸,唇瓣一抿,为了让他彻底死心,她点了点头:“没错,钱先生说对了,本宫便是如此!” “不,不!你不是!”泪流满面的钱谦益猛然起身,借着酒劲,一把上前抱住了未来及躲避的柳如是,喘着粗气瞪着她道:“告诉我,你不是!” “嘤——你疯了,你放开本宫!”柳如是反抗间,妙眸圆睁,抬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钱谦益的脸上,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刹那间钱谦益脸庞上五指印很是明显,可这浑然没有激醒钱谦益,他搂着自己的腰,脖子一伸,正要继续放肆。 “钱先生!”柳如是眸子瞪他,声音冷冷道:“钱先生,你能否冷静?你若真想如此,那任你处置,后果你要想清楚——等待我与你的将是什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