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儿从来都没有把自己生得好看当做资本,像他这样的人,生得越好看,经历的事情就越多。 “你怎么知道?”许安归有些好奇。 季凉冷言回道:“书册里写的有。灼伤戏子下体,让其只能净身……所以,他昨日来,又是灼你的下身?” 雀儿点点头。 “你为何不跟宁弘说?”季凉憋着一股恶气,“就算你想自力更生,也可以选一个别的事情做!” 雀儿苦笑,抬眸看向季凉:“公子……我只要在许都,就躲不开他的。除非我离开这里。可是我不能离开许都。你知道的!我要亲眼,亲眼看着这一切。” 走向覆灭。 雀儿用眼神把这四个字刻在了季凉的眼眸里。 季凉缓缓闭上了眼睛,手不断地蜷缩,颤抖。 许安归看得懂雀儿眼中的意思。 在许都每一个为了季凉而苟且偷生的人,都是怀揣着这个信念。 他们不愿意走,也不愿意退,是因为他们还有军门的傲骨。 他们都认为只要自己多忍辱负重一些,他们就会有一丝丝翻案的机会。 这是一双双手,一个个枷锁,套在季凉的脖子上,死命地拽着她。把她拖行在复仇的道路上,让她、他们都鲜血淋淋! “公子,”雀儿缓缓地挪向床边,“我的身子已经这样了,我可以……我可以……” “不行!”季凉猛然张开眼,“我不允许!” “公子……”雀儿绝美的脸上留下一串泪,带着牡丹盛世的容姿蜷缩在季凉的身前。 “你随我回季府,好生养着!”季凉说完便自顾自地转着轮椅出了屋子。 许安归盯着这个才不过十六岁的柔美少年,久久不语。 “班主,”季凉抬眸望向梨园的班主,“雀儿我带回去了,梨园撤了他的牌子吧。” 班主一脸错愕,这是什么情况?这算是替雀儿赎身了? 班主想了一会,才回过味来,这人今日是带着宁主子的牌子来的,想要带谁走,他都必须放行。他虽然心疼自己少了一个赚钱的台柱子,但此人有宁弘的珈蓝香木的牌子,这事由不得他做主。 “是。”班主颔首。 “镇东镇西,”许安归跟着出来,“你们再去找一辆马车,务必把人送到。” 镇东镇西领了命,很有默契的,一个去租车,一个进屋子,帮雀儿收拾东西。 季凉自己滚着轮子,滚着滚着,她便有些滚不动了。 有一种无法自制的情绪冲撞着季凉脑仁。 头疼得厉害。 她扶着额头,脑子里好像有许多条蛇在不断地窜行,挤得她头痛欲裂。 她忍不住动手砸了自己的脑袋。 这一动手,就再也控制不住,每砸一下,她就获得比头疼更疼的痛苦,这种痛苦越强烈,她的心中就越舒畅。 她脑中不断有另外一个声音,宛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趴在她的身上,把她往下地拖行,那个恶鬼在她耳边低语:很痛苦吧?八年前,北寰将军府上下几千号人,只有你一个人活了下来。你,很痛苦吧?来吧……来跟我一起,跟我一起回到本该属于你的地方。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来吧…… 季凉感觉周围的土地在一寸一寸地变成沼泽,她坐在中央,无处可逃。 泥沼之中,有许多双手,趴在她的轮椅周围,向上爬,爬到了她的腿上,肩膀,扣住了她的头。 那些泥泞的手捂住了她的眼,堵住了她的耳朵。光在逐渐消失,声音也在消失,她眼看着自己陷入一片黑暗。 她颤抖地伸出手,企图抓住最后一点光尾。 救我……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我不想沉沦,我不想这样下去……救救我…… “季凉。” 黑暗之中忽然落下一滴水,湛蓝无比。 “季凉……” 那滴水在她眼前沁开,带着她身上的泥泞往下蜕变。 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从那片沼泽之中拉了出来。 “季凉!” 许安归的声音宛如一道光,直接劈裂了她沉浸的黑暗。 “季凉!!” 这一声,季凉的五蕴六识忽然回到了她的身上,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许安归,正握着她的手,一声一声地呼唤着她,把她拉出了那片泥泞之地,把她救了出来。 季凉睁大了眼睛,满眼的惊恐,瞬间就落下一串眼泪,她扑到许安归的肩膀上,死死地抱着他。 这是季凉第一次主动抱他,许安归愣了一瞬,眼眸就变得柔和了起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