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璟被齐邈之的样子吓到,险些摔倒:“无错,你别这样,别这样……” 齐邈之眼中腥红,周身散发透骨杀意,手握利剑,一步步朝窦璟走去。 寒武在屋外听到动静,当机立断将窦璟带出去。 窦璟既震惊又心痛,喘着气浑身发抖:“他、他真的想要弑父?” 身后书房内削木砍案的声音哐哐铛铛,眼看就要追出来,寒武看一眼神神叨叨的窦璟,下令让人将书房锁起来。 窦璟心惊肉跳之余,眼神怪异:“你一个小小的随从,怎敢下令将自己的主人关起来?” 有几分不满。 寒武漠然,对于忽视死亡处境的窦璟深表无语,他将人送到府门,全程一言不发。 窦璟已经回过神,拽住寒武,迟疑问:“我看无错那样子,似乎有点不对劲?还有你刚才让人锁书房的架势,似乎很是熟练?” 寒武眼睛都没眨一下,开口就道:“窦公想多了,郎君没有不对劲,他就是想弑父。” 窦璟:“……” 黑夜深深,寒武返回外书房,书房已经安静下来。 寒武贴在墙上听了会,没有听到任何动静,紧绷的心弦松懈,悄声吩咐人备下金疮药。 天空飘起絮雪,寒武蹲坐青砖,叹息永国公今晚又是一夜噩梦。 书房狼藉一片,烛光早已斩熄,混乱不堪的角落里,一道身影蜷缩抱膝,沾血的剑落在地上,手臂疤痕又添新伤,他却无知无觉。 极致的愤怒后,齐邈之陷入昏迷,噩梦似蛛网般笼紧他。 陇西郡长川城,落魄的废太子携太子妃前来探亲。 太子妃与胞妹团聚,姐妹情深终日欢声笑语。 时值蛮夷猖狂,野心勃勃三番两次挑起战争。不知是谁走漏消息,在前方开战的蛮夷得知废太子与太子妃在长川城探亲,欲活捉废太子夫妇羞辱杀之以振士气。 蛮夷军改道来至长川城,废太子夫妇却早已离开,城中百姓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窦氏一族掌陇西郡多年,得闻蛮夷突袭长川,欲弃城退守,等待援军来救。 长川窦家无奈离开扎根多年的本家,逃离之际,有意撇下废太子妃的胞妹齐娘子和齐娘子的孩子以作报复。窦璟游学在外,窦家并不看重这个文弱的窦家庶子,他的妻子孩子如何,对窦家一点都不重要。齐氏为窦家招来大祸,窦家不能容她。 窦家走后,长川城更加不堪一击。 年幼的窦家小郎君被齐娘子抱在怀中,齐娘子愧疚同他道:“好孩子,是我连累了你,下一世你我再做母子。” 齐娘子外表柔美,却能文能武,刚强坚毅。得知被抛弃,她没有落泪,而是选择抗敌。 幽州土霸王的女儿,从不畏惧敌人。 旧时的武袍银甲穿在齐娘子身上,她执枪上马,带领无数不多的府兵为城中百姓争取生机。 那一日的长川城,血流成河,滔天的惨叫声与浓厚的血腥气充斥城中各个角落。 齐娘子的抵抗,终是蜉蝣撼大树。 四岁的小郎君已经学会舞刀弄枪,齐娘子将他从背篓里抱出来,她拖着血流不止的残缺身体,用死去的士兵尸体堆就一个藏身之地。 将小郎君藏进去之前,她虚弱问他:“邈邈,你爱不爱阿娘?” 小郎君奶声奶气点头:“爱。” 齐娘子亲他额头:“阿娘也爱你。” 蛮夷大肆屠城,他们要活捉带领士兵阻挡攻势的齐娘子。齐娘子不愿受辱,但她已无力自裁。她的倔强和自尊驱使她做出平生最残酷的事—— 她求她的孩子,给她一个了断。 “邈邈,同阿娘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来,别怕,阿娘永远爱你。” “别……别哭……你……你做得很好……若你能长大……记着……阿娘绝不允许你责怪自己……你没错……没有做错……” 冬日清晨,雾气蒙蒙。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从外书房传出。 寒武急忙忙踢开门:“郎君。” 冰冷的地砖,齐邈之僵硬的身体抱做一团,他面色苍白,额头涔汗,失神地看着虚空。 素日张扬高傲的郎君,鲜少示弱人前,这份难得的脆弱令人动容,勾魂夺魄般让人愿为他献上一切。 寒武晃了晃神,因他知晓齐邈之发作后的模样,怔愣过后很快回过神。 然而清醒过来的不止寒武一人。 “出去。”齐邈之面无表情撑着墙站起来,“谁准你进来的?” 寒武后背生寒,知道自己犯了忌讳——知道郎君的秘密是一回事,撞破郎君的狼狈之态却是另一回事。 寒武垂目跪倒:“仆错了。” 齐邈之:“领十棍,下不为例。” 寒武松口气。还好,不是仗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