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医生没有建议她打点滴,开了退烧和消炎药。 纪筝坐在医院走廊的连排座椅上,冰冷的走廊从头到尾一片白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夜晚的医院,过分安静。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看过去,周司惟从走廊尽头走来,手里端着装满温水的纸杯,冷冷的白色之中,他一身黑衬衫黑裤,眉目清冷,看起来比周遭更没有温度。 一如当年,她受伤,他什么都不顾,连夜从帝都赶回来。 他是一个身上没有烟火气的人,仿佛冷心冷情。 可她知道,他每一寸肌理都是温暖的,怀抱是会让人没来由信任和有安全感的所在。 眼眶发涩,纪筝缓慢眨了下眼,周司惟已经走了过来,半蹲在她面前,把杯子和药都放到她手心。 水是温热的,刚好喝,滑过喉咙,熨帖般的舒适。 他注视着她把白色小药片药吃下去,热水喝完,变戏法似的摊开另一只手,里面躺着一颗青绿色包装袋的糖果。 纪筝发愣,呆呆地问:“哪来的?” 周司惟洁白的指剥开包装袋,递到她嘴边。 他轻描淡写地说:“刚才想起来车里有一盒糖果。” 事实上,是昨天偶然看到,买回去准备带给她的。 纪筝下意识含入口中,糯米糖皮软甜,咬开是汁水饱满清甜的青葡萄,瞬间充盈整个口腔,冲淡药片带来的极苦味道。 纸杯被她握着放在膝盖上,掐出一圈褶皱,周司惟就在她前方一寸之距的地方,伸手去接杯子问:“还想再喝一杯吗?” 和方才给她糖果时,一样哄小孩子般的口气,寂寂深夜,纪筝胸前涌上一阵涨感的酸涩,几乎逼得她眼眶也酸涩。 她把纸杯捏扁,隔着一层抓上他的指尖。 这不够,纪筝另一只手把阻隔的杯子抽走,而后覆上去,两只纤长白柔的手齐齐拢住他的。 周司惟似乎是怔了一下,缓慢抬眸,一寸不挪对上她的目光。 她穿着杏色衬衫和半身裙,白色风衣,静静坐着,眼周发红看着他。 寂静冷清的医院走廊里,墙壁和头顶灯光惨白,万籁无声间,二人视线一高一低在空中交汇,漫长又仿佛转瞬即逝。 周司惟的目光很深,难以形容的一种幽静,像当年他拉开弓时看着她的样子。 甚至更甚于当年。 回国这么久,纪筝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他。 时光将他清俊的棱角打磨得更加锋利,一眉一眼,一鼻一骨,摄人心魄,倍于从前。 可是他尚不如从前有活气。 一圈圈萦绕在周身的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叫人觉得心惊的空。 涩意涌上心头,她鼻尖忍不住一酸。 聚集了六年的思念仿佛在一瞬间肆虐,纪筝不知道自己眼里是不是聚集起雾气,只是开口即泄出一丝哽咽:“周司惟。” 他猛然回神般,闭了闭眼,反手握住她的手。 纪筝低下头,长发擦过脸颊,她的手被包裹在温暖的掌心里,声音低微:“我有话想跟你说。” “纪筝,”周司惟手上力道加重,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妥协与颓然:“别说了,不重要。” 不重要,过去的都过去了。 他不想再去想。 她已经回到他身边,肌肤触感温热真实,嗓音伴随着呼吸的气息一起在耳边,不再像梦中,碰不到触不及。 这就够了。 这场爱情战争里,他们从不是势均力敌,他节节败退,直至溃不成军。 可他甘愿。 纪筝摇摇头,难得这次没有听他的,声音很轻却执拗:“我没有和程醒在一起过,我也没有喜欢过弗兰克斯。” 说出这句话,她仿佛给自己注入了一点力气,抬起眸来直视他:“那次七夕,他和我表白,是跟我说不要让他当众丢人,我才会接下那束花。” “从小到大,”纪筝身体微往前倾,更紧地抓住他手,整个人明明脆弱地生着病,口气却带着莫名的坚定,在寂静的医院仿佛如珠坠落:“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空气凝结,周司惟听到自己的呼吸被什么紧紧攥住,偌大天地间,他只看得到她靠近的姣月般面庞,不再隔着重重雾气,如此清晰在他眼前。 “周司惟,”她说,声音轻如羽翼:“我好想你。” 第60章 再回到车上以后, 在药物和深夜的双重作用下,纪筝彻底支撑不住,沉沉睡过去。 周司惟靠边停车, 取出一条薄毯盖到她身上, 才重新启动车子。 夜晚很安静, 到酒店之后, 他没打算吵醒睡着的人,动作轻缓地把人从车里抱出来, 把车钥匙丢给门口的侍应。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