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当然说法文。 我还在浴室里时,门铃响了,隐约听到对话,来的好像是酒店的人。到我套了浴袍出来,又安安静静。我一面系浴袍带子,走到了客厅。 阳台前的圆桌上摆了一客早点及咖啡。赵宽宜对着坐在一张椅子,正翻报纸,似有察觉,望来了一眼。 我微笑,坐到另一张椅子。我逕自倒咖啡,一看面前那客早点,不禁问:「怎么只叫一客?」 赵宽宜开口:「我不太饿,再十分多鐘也要出门,接的车子在路上了。」停一停,忽一转口:「你跟朋友几点鐘碰面?」 我道:「是约十一点半鐘,但晚到也不要紧。」 赵宽宜略一点头,不作声了。我还看着他,他头发梳得整齐,穿一件中领的黑色针织衣,折成一面的报纸靠在他交叠起来的腿上,他一面读着,一面又端咖啡喝。他的姿态,他的神情,仍如昨日,那样清清冷冷。 可说不上来,我总觉得有哪里两样了。 大概有察觉,他目光一抬,望了来。 我笑一笑,摇了摇头。应当是多想,人在异乡,撇开杂事,心境多少不太一样,好像看什么都新鲜,连讨厌的人都可能要觉得不讨厌。 若要错觉也没什么,可错想就不能够了。 赵宽宜倒不对我细究,他彷彿想起什么,问着我:「你那边结束后,还准备到什么地方吗?」 我道:「随便走一走吧,那附近有几家书店,可能去看看,不过,等吃好午饭,大概也不算早了,今天天气又不很好,或许就直接回来了。」 赵宽宜听了,看一看錶道:「我那里也要很晚才结束,不过大概能回来一趟。」 我笑道:「咦?晚上你不是还有饭局吗?这样不赶?乾脆你就直接过去。你们约在哪里吃饭?」 赵宽宜淡道:「在附近。」 「哦?是吗?」我不禁说笑:「那还真有时间跟我喝茶了。」 赵宽宜折起了报纸放到桌上,嘴里一面应道:「可以。」 我一笑,可连忙讲:「我随口——」 话未完,赵宽宜放在桌边的手机霎时响了。他接起来,讲着两句,就站起来一面拿掛在一侧衣架的外衣。 他很快结束通话,对我说:「接的车子到了。」 我点一点头。 他便走向门口,突然又回头过来,「刚才说的晚一点——」 我未料他竟掛记,一怔,打断他:「我真是说笑,你不必赶。」 赵宽宜闔着嘴,只看着我。他又看一下錶,开了口道:「就那样吧。」便回过身,开了门出去。 我于是怔着。可到咖啡都冷了,也没想到明白。 四十六 雨在不久后就停了。地面仍旧湿答答,路上积着大小的水汪,不知道从哪里被丢弃的纸杯整隻泡烂在里头。因下过雨,除了潮湿,街上还充斥着不太好的气味。巴黎是一座老城市,有它的浪漫,有它的美,更如别的城市一样,总也有不好的一面。 而看雨停了,我便提早出了门。 我的那位高中老友黄士鸣和他太太,住在卢森堡公园附近的公寓。我和黄士鸣在高中交情很算不错,不过他出国唸书后,逐渐少联络就没了消息,直到我去史丹佛唸mba,在加州重新碰上。他亦在史丹佛,可做政治研究。 那时,他的女友即为现在的太太,他毕业后,两人就结婚,定居巴黎。他到巴黎第一大学继续读博士,之后留任教书。 他们结婚时,我并没有到场。还好不到,法国人办婚礼的那阵仗,见识过一次,不敢领教第二次。我光是回想起前日情景,都要觉得累。 这一回,不在他家里碰面,在ruemouffetard那条路上的餐馆。那一地区离圣母院算得近,反正没事,走一走路,随便看看当作打发时间。 雨后空气冰凉,路上的每个人都把外衣拢了紧,两手牢实地插在衣袋,彷彿不能够拿出来。可我反而热;或许是地铁里人多的缘故。车厢里满满的人,各种气味,天气凉还好些,在夏天时,要恨不得到哪里都用走路的。 我搭十号线,在cite出站,一路散步,在路上的一家咖啡店买了咖啡。到处都有咖啡店,露天座位上的人兀自看书,或发呆,或望路上的一切在发生的情景。我又沿了河岸走。不多时,看见了伟岸的双塔建物,是圣母院。广场那里人不少,欲参观内部的人排成了长长的队伍。 我只在外头。本想一面喝咖啡,在门前的阶梯坐一阵的,可不知是否周围人多的缘故,兴致不高,更在于一直都感到热,有些透不了气。我于是喝完咖啡就走了,步上桥向左岸那一头去。那一路有很多书报摊,亦有书店,而举世闻名的莎士比亚书店也在那里。 莎士比亚书店里店外除了人,最多当为书了。木头的架子上直立或横放,层层叠叠,可要找到想要的书并不花力气,店员总有办法迅速找来。我在这里买了两本书。一本法文电影杂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