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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火葬场纪事 第37节


景恪说沈昭禾染的疫比寻常染了疫症的百姓要严重许多,她所受的苦楚也比那寻常染病的百姓多上几倍,后头病发之时,便如同百蚁噬心,疼痛难耐,彼时他或许没明白那是什么样的疼痛,可如今,他懂了。

    原来当时的沈昭禾是忍着这样的疼痛来告诉他们她记下的线索的,原来当初的她是忍着这样的疼痛守在那间屋子里却从未动过杀他的念头。

    他想着,更是觉得那疼痛难忍,生生将他逼得眼角酸涩,“对不起……孤知道很多事是孤错了,孤不应当求你原谅,但……能不能先过来。”

    “许多事儿,孤亦想知道真相。”

    “真相?”沈昭禾忽地想起那日雪夜,她披了件斗篷在清和小院外头的那条小道上拦下了刚见过沈苏苏的徐淮意,急切的想告诉他真相,可他匆匆从她身边经过,只当未曾看见她。

    她不由得笑了,眼里尽是释然,“我已经不在意了。”

    “第一日进到东宫里头的时候,我就想同殿下说,终有一日我会将她还给你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时方才继续道:“你瞧,殿下,我如今真的将她还给你了,那我们便也再不相见吧。”

    下一刻,她便转了身往那断崖跳了下去。

    于她而言,误会隐瞒,又或者有旁的原因都好,只是那些造成的伤害是永远不能弥补的,她不会原谅。

    她依旧不怨恨徐淮意,只是觉得他可怜,被所爱之人如此欺瞒。

    或许这一辈子都无从知晓真相。

    不过这一刻,这一切好似都同她没了干系。

    她闭上了眼睛,周遭安静得彻底,只闻见那断崖的风,好像夹杂了迎春花的香气。

    她跳下去的那一刻徐淮意亦是如同疯了一般冲了过去,他伸手想抓住沈昭禾,可是只触碰到她的衣角,转瞬便消逝,他已经失了理智,竟生了想要一同随她跳下去的念头。

    好在李拂等人一直盯着这边情况,瞧见局势不对就赶忙冲了过来,几个人死死拉住了徐淮意,方才保住了他这一条性命。

    三日后,京都的天放了晴,已近夏日,空气中好似都蔓延着初夏的气息。

    谢江清回来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他腹部的那一道伤极为严重,大夫说给他包扎的人是个懂医的,用的药草也是止血的,若不是经了那人一番处理,谢江清怕是活不到回来。

    只是那伤太严重,他可能还需几日才能清醒,身子倒是没了大碍,但却因着贺文那一桩事被革了官职。

    原本这事极为严重,陛下发了怒甚至想要了谢江清的命,是徐淮意从中周旋,又说谢江清是得了自己的命令方才去拦下南岐人的马车,又将谢江清过往功绩搬出,最后说那贺文也不算是死在谢江清手中,后脑勺那磕伤方才是致死的关键,按着剩余南岐人的供词,是贺文自己驾马车之时不慎坠落,这方才保了谢江清一条性命。

    这些事儿看起来简单,可实则是他拖着一身的伤到处奔走,又连夜审问了那些南岐人方才保了谢江清这条命,这事儿不易,而若是真的将这事推到沈昭禾身上确实能简单许多。

    但他却从未生出过这种念头来。

    除却鞭伤,他心口疼的毛病也未得和缓,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想到沈昭禾那处依旧疼的厉害。

    李拂端上来的药他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喝下去,大约是疼得久了,他竟觉得这阵阵疼意让他脑子越发清醒,还总能想起一些过往的事儿来。

    否则,他至少在感情的事上,还是只能模糊不清的活着。

    沈苏苏亦是知道了沈昭禾跳了断崖的事,听着也是一惊,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心,欢喜的是沈昭禾这回大约是回不来了,她便是占了徐淮意的心也没法子过来同自个争抢了,可又担心这下自个同他之间怕是永远隔着一道坎了,有的时候活着的人,真的永远也争不过那个死去的人。

    她不得不装模作样的去见安慰徐淮意,可那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男子却生生变了模样,她能明显发觉那人说话的语气中夹杂的冷意。

    “苏苏知道殿下心里难受。”她只得装作伤心模样,抬手拭了方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一滴眼泪,“二妹妹对苏苏而言亦是家人,如今……苏苏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死者已矣……”

    话还未说完,就被徐淮意皱眉打断,“如今还未见尸骨,你怎知她便是死了?”

    虽已是过了三日,可徐淮意并未放弃沈昭禾,直至此刻,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依旧在那断崖底下搜寻,除非找寻到尸身,否则他是不会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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